接下来的一个月,李惟一确实轻松了许多。担水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沉重了,采药配药他自己都能做到。砍柴劈柴,洗衣缝补,浇水做饭……他都能应付得来。更重要的是,这一个月来,柳姨对他不管不问的,不再指使他做这做那。他倒有些不适应。飞儿也总是唧唧呱呱地和他说着话,和他一起忙活着。
柳姨和古爷爷仿佛年轻的恋人一般,时时刻刻都要在一起,悄悄说着话。他们总是乘着那爿小舟,荡漾在湖面上,从晨光到夕阳。除了风儿,谁也听不到他们的喁喁低语。
他们时而在湖边散步,缓缓而行,脚步轻盈,宛如时光映下的影子;他们间或渡过那片森林中去,一声呼哨,一只斑斓猛虎如风般奔来,任他们抚摸拍打。他们手掌叠握,轻轻捋着虎额。
两人一点儿也不像迟暮之年,他们不紧不慢,不急不躁,闲适而安然,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岁月的催逼。好像生命就该这般静静地流淌。
他们留下李惟一和飞儿二人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洒扫清洁,养花浇菜。
两人天天忙活着,闲不下来,但又觉得怡然惬意。偶得闲暇,飞儿便和李惟一坐在山腹边缘,四只脚搭在溪水之上。看荷花戏鱼,听泉打山石。
有一天飞儿问道:“唯一,你给古爷爷吃的药是怎么配的呀,太神奇了,竟然把他几十年的哑症都治好了。”
“其实古爷爷病症并不严重,我也只是配置的普通治疗失声的药。而且也下手没轻没重,几味药都下重了。”李惟一边削着一块圆木,边答道。
“你谦虚啦。如果那么简单,柳姨怎么不给他医治。”飞儿继续问道。
李惟一停下手中的小刀,将柳姨把古爷爷药哑了一事简单说了,又道:“柳姨总以为是自己害了古爷爷,心中郁结,难以释怀。她越自责,就越以为古爷爷的哑症严重,不敢下药了。”
飞儿静静地听完,脸色变得有些沉重,缓缓道:“伤害心爱的人,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吧。柳姨这些年心底该多难受呀。”
李惟一望着飞儿,道:“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他手中握住雕刻的已近人形的雕像,胡须发梢隐隐约约看得出,那是一对老人。
有一天两位老人似乎终于逛得累了,躺在茅屋前藤椅上,相对无言。李惟一终于找到了机会,把雕刻好的一对木偶,送与两人。
两只木人,一男一女,须眉毕现,眉目如生,正是古爷爷和柳姨的模样。两人端详了许久,交换了木人藏入怀中。
又过几日,柳姨捧出两套衣衫,径直放在李惟一和飞儿的木屋中。两人许久许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惊喜之余连忙换上,不仅合身而且十分舒适。
两套衣服一般,都是白底浅绣清荷。飞儿佩戴上她的玉佩金钗,项坠碧簪,容颜娇艳,宛若花仙。李惟一没有装饰,长身玉立,磊磊如荷,素然仿佛一介书生。
两人急忙跑到茅屋前,道谢道:“柳姨,这是给我们做的?太好看了!您太好了!”
“哼,意思是不给你们做衣服,我就不好?”
李惟一笑道:“柳姨什么时候都好。”
“小子,你阿谀!”柳无情陡然冷下脸来。
李惟一心中一凉——她还是恢复本性了。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觉周身一紧,身体已然飘在半空。
“柳姨……”他惊慌中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