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泓滟笑着行礼,自然是指她与林安歌过来连一份礼物都没有带,就光着手跟着秦璐过来了,到底是不好意思的。
舒妃微微摇头,笑这两丫头客气,这才命喜儿叫人送两位美人出去。
林安歌与柳泓滟出了清欣园便遇着神色焦急的轻烟在外面徘徊踱步,一脸慌张懊恼的模样,仿佛犯了天大的错误,六神无主。
“怎么了,轻烟?”柳泓滟先于林安歌开口问轻烟,抬手掩嘴轻笑,“莫不是害怕柳姐姐把你们家的娘娘吃了不成,吓成这副模样?”
“不不不,不是!奴婢给柳娘娘请安,给娘娘请安!”轻烟慌张的对着林安歌与柳泓滟叩拜,本来有话要说,忽而瞧了一眼林安歌的眼色,又生生顿住了。
柳泓滟叫了轻烟起身,与林安歌一起往远离清欣园的地方走了一阵子,才小声聊着这舒妃的事儿。
“我看着舒妃娘娘倒是宫里为数不多的好娘娘,性子也实在,为人也真诚,没曾想这宫里还有这般模样的人,皇上倒是保护的好!”柳泓滟拉着林安歌品评着这舒妃的为人,自然是很小声的。
林安歌微微点头柔声说道:“这舒妃的确很是善良,若是以后我们姐妹有时间也可与之多多交好,免得在这宫里形单影只,每每被人欺负了也不知晓找谁解救。”
“姐姐我自然知晓,哟,这就到岔路口了,好了,姐姐这就与你分开了,明日我来找姐姐一道去拜访盛妃娘娘吧,今儿聊得太晚了。”柳泓滟笑着与林安歌道别,自己一个人匆匆离去了,然而她的方向仿佛并不是回华景苑的方向。
林安歌与轻烟走了一会儿才轻轻看了一眼憋了一肚子话的轻烟,柔声说道:“是不是皇上去了百合苑找不到我,正发脾气呢?”
轻烟愕然的盯着林安歌,眼中一片震撼。那表情完全出卖了轻烟内心的真实想法:娘娘您怎么知晓的?
“我刚才不让你再柳姐姐面前说也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怕你提了皇上这茬让柳姐姐心中不郁,因而用眼神制止了你!”林安歌微微解释了一句,而后加快脚步,“这皇上的性子我是了解的,咱赶紧回去吧,莫要惹急了……”
林安歌说着领着轻烟匆匆往百合苑走去,并没有估计柳泓滟独自一人行去的位置。
柳泓滟绕开一条小路径直朝着一块无人的地方而去,那里是整个后宫最偏僻的角落,平日里侍卫巡逻都难得去一趟,丫鬟下人更是少有进入。那里没有住人,朱红的油漆色已经被风霜退淡了,一把桶链锁将门上的扣环锁得死死的。因为年代久远,那铜链子已经分不清最初的颜色,泛着淡淡的暗黑。
这院落上挂着一块沉重朴实的牌匾,上书:清心阁!左右两边原木柱子上的对联已经斑驳看不清晰了,但是依稀可以分别一些大概的意思。原来这个地方就是历代皇帝用来幽禁犯了罪又舍不得斩杀的妃子的地方,也就是传说中的“冷宫”。
“娘娘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果然来了!”从这冷宫边上缓缓走出来一白衣俊朗的男人,胡宇凡!他瞧着柳泓滟,眉宇中三分欣赏,七分恭敬,却并不敢越雷池半步。
柳泓滟目光灼灼的盯着胡宇凡,那里面仿佛燃烧着淡淡的火焰,却又隐匿的恰到好处:“你叫我来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今日御花园的偶遇差点给我惹来麻烦,而今又背着人来与你相见,知晓的人倒是了解我柳泓滟的性子,若是不知晓的人看了,定然引来杀身之祸。”
胡宇凡笑着行了一礼,规规矩矩的说道:“你的性子本不适合这宫中,之所以入宫而来不单单是因为家里人的逼迫吧?似乎听说你还有一个亲姐姐,当年也是入了这宫中,而后不明不白的去了……而起那姐姐从小带你如母,照顾你成长,与你感情极好。”
胡宇凡瞧着柳泓滟认认真真的解释着,语气中满是笃定。
柳泓滟面色微微一变,这事儿她连林安歌都没有说过,面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大夫是从哪里听说的?他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个?他到底是哪个人派来的,如此跟自己说是有何目的?
“胡太医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呵呵,我本来以为只有那京城里的说书先生会编故事,却没有想到这胡太医也会编故事呢!”柳泓滟掩嘴轻笑,遮掩住自己心中的一切想法。
胡宇凡也没有戳穿柳泓滟的意思,而是微微凝眉。他不知道原来这样一个看上去泼辣直率的姑娘,背地里居然背负着比常人都要倔强的坚强。他的心没来由的一痛,却又对此无可奈何。他望着柳泓滟,仿佛看到她笑容背后的泪水与委屈……
以前,他只是以为她性子直率天真,因而喜欢欣赏。以前,他只是以为她是哪个娘娘的姐妹,只是来宫中赏玩,因而放任自己心动。以前,他只是以为她少女不知愁,因而觉得喜欢逗弄。以前,他只觉得她义气干云,有不输男儿家的气宇,能救朋友于危难,不惜舍弃姓名。然而,这紧紧是他在知晓她故事以前……
“娘娘接近舒妃娘娘估计也是为了自己的姐姐吧?毕竟她们那一届的秀女,据说只有她一个还完完整整的活在宫中!”胡宇凡微微摇头,笑着说道,“以你现在的能力与心智是不足以为你死去的姐姐做什么的。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这冷宫里有关于她的一些线索。只是它的大门已经好多年没有打开过了!”
胡宇凡对着柳泓滟认真说道,他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丝丝心疼与化不开的情谊。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沦陷在这个姑娘泼辣的性子里面,无法自拔了。待他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胡宇凡的心已经落到了柳泓滟的身上,抽离不出,却又不敢放任自流。他只能这么小心翼翼的喜欢着,尽管很痛苦,却也痛的叫人心甘情愿。
柳泓滟对于感情似乎不懂。她是李霖谕的女人,也是这宫中的娘娘,却似乎从来不知晓情爱是什么,包括对于眼前的男子。柳泓滟依然带着微微的防备:“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我可不认为你是好心想要帮我……”
在宫中呆的时间久了,再天真直率的性子也会变的!柳泓滟如今已经不是一开始的柳泓滟了,尽管她心底依然善良,率真,却也知晓遇人防备几分。只是对于眼前的男人,她心中的防备多过那自然而然冒出来的信任。
胡宇凡沉默着摇摇头,不知晓是不是被柳泓滟眼中的防备刺激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忽而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又想到了自己对柳泓滟做的事情,觉得自个儿有些不自量力罢了。他刚才说柳泓滟没有能力去做那些,自己何尝又有能力来做这些?
“你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娘娘,微臣告退!”半晌,胡宇凡微微垂眸低声下拜,然后缓缓起身,准备离去。
“你,站住!”柳泓滟忽而又吼叫着要胡宇凡站住,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半晌她又烦躁的摆摆手,认命一般的说道,“不管你是虚情假意,还是真的善良,我都赌一把!你说的没错,我进宫来并不仅仅是想要为家里某个好前程,也不是因为仰慕皇上的英姿,最重要的是因为……我姐姐!如果你要出卖我,就去出卖吧,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我柳泓滟既然抱着这种目的进了这宫中,就没有想过会得善终!”
胡宇凡忽而回头,目光定定的瞧着柳泓滟,脸色微微错愕,之后轻轻一笑。春日的阳光都因为他的笑容化成了水。
柳泓滟痴痴的瞧着这个男人,不知怎地脑子里居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胡宇凡笑起来居然比皇上还要好看几分!只是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一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是那个时候,她与他已经天人永隔!
“娘娘的性子还真是……”胡宇凡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便生生顿住了,就那么笑着看向她,也没有什么避讳。
柳泓滟这脸皮儿居然被胡宇凡给瞧得红了脸,微微转身,瓮声瓮气的说道:“既然该说的我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你要说的我都已经知晓了,此地不便久留,我我我……我先告辞了,你你你……你也快些离去吧!”
说着,柳泓滟就低着头朝着这小径深处走去。
胡宇凡一人微笑着站在原地望着柳泓滟的背影直到他走的很远很远,直到她走的看不见才恍惚中回神过来,使劲的摇摇头,懊恼的转身。他怎么可以对后宫的女人有非分之想?如此怎么对得起胡家忠君报国的意志?仿佛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万劫不复的事情,胡宇凡快步朝着另外一条小路离去,刚走几步就见到了几个宫女朝着自己好奇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