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得变了脸色,没想到舒妃平日里乖巧,今个儿倒是语气犀利起来,虽说挑不出什么错处,但也是给皇后好一个难堪。众人都只觉得婉德皇后似乎又要发作了,相比着昨天陷害林安歌的气势,也不知道今个儿能不能让舒妃也好好收敛。
只可惜谁的心里都知道如今舒妃怀有身孕,只怕婉德皇后这次是要丢人了。
果不其然,婉德皇后脸色犹如破冰春雪:“好,既然舒妃你急着回去休息本宫也就不和你多做口舌了,昨个儿皇上罚了安美人在大佛像前跪着是因为想让她知道什么是为祭祀典礼的规矩……”
说到这里,皇后话锋一转,轻轻看了一眼舒妃,最后将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听说你半夜里把她给弄到你屋里去了,不知道舒妃你这是个什么意思?皇上的旨意你在胎可以不晓得,本宫不怪你,可是难道安美人也不知道吗?看来安美人是当真侍宠而娇,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啊!”
“皇后娘娘误会了,其实昨夜臣妾身子极为不适,所以才想到找安美人侍疾。因着前些日子安美人来清欣园给臣妾做过一些汤水,臣妾觉得很是不错,所以昨个晚上就让人去请她来。没想到安美人会跪在雨中因着身体孱弱竟然晕倒了,臣妾本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一想着既然都已经来了,还看到了那副场面总也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才顺便把安美人给带回了自己的主殿,此刻安美人还在自己殿里缠绵病榻呢!”
舒妃皱起眉头,一张圆润的脸紧巴巴的绷在一起,好像很是担忧:“今个儿早上安美人还挣扎着要起身给皇后娘娘和皇上去请罪呢,可是臣妾看她那个样子哪里能来?只怕还没到就晕倒在路上了,臣妾就对她说皇后娘娘向来宽厚仁慈,皇上更是明君,昨个儿罚你那也是为了给宫中立规矩,若是知道了你这幅模样还怎么会怪罪你呢?”
说到这里,舒妃语气一顿,瞧了一眼皇后,觉得周旋于这些人之间真的好累,看着她们虚假的面容,心里就堵得慌。
半晌,舒妃才继续说:“可是安美人不依,臣妾便和她说臣妾得到了皇后娘娘召见的旨意,会过来亲自与皇后娘娘说清楚。安美人这才放下心来,让臣妾给皇后娘娘捎几句话!”
婉德皇后咬牙切齿的看着舒妃在那里说了一通,明里是在抬高自己说自己宽宏大量,可暗地里不是明摆着让自己无话可说,打自己的脸吗?什么时候舒妃竟然也学会绵里藏针了?婉德皇后紧紧地攥着手帕,一双凤眸带着犀利的寒光。
盛妃却在一旁笑了起来,放下把玩护甲的手笑道:“舒妃倒是说说安美人让你捎了什么话?”
舒妃缓缓的跪在地上,双手交叉呈于身前:“嫔妾无能,竟然在雨中晕倒了,没能跪完皇上的处置,等病好了一定继续去大佛像前边跪着,请皇后娘娘恩准!”舒妃深深的叩首在地,“嫔妾有罪,请皇后娘娘恕罪!”
四下不禁安静下来,全都看着舒妃跪在地上,婉德皇后的脸色僵硬青一阵白一阵,很是难堪。嫔妃连大气也不敢出,全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场面,只有盛妃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像是看好戏一般。
其实这些人谁都知道,李霖谕说的不过是一句气话,他自然知道后面的事情皇后会料理好,他是一届帝王,君无戏言,哪里能再去赦免林安歌打自己的脸呢?因而才闭门不见,巴望着皇后经过前一次的谈话便是与自己跟心有灵犀了一些……
只是皇后却以为林安歌失宠了!
“舒妃,您……”皇后怒极反笑,盯着舒妃,瞧着她那肚子就来气,平时温婉的眼中像是藏了毒。她刚想说话……
“朕倒是想听听我的舒妃有什么罪过需要皇后恕罪?”一道沉着稳健的声音打破了安谧的气氛,众位嫔妃皆是浑身一颤连忙站起身来行礼。
这个时候李霖谕怎么来了?婉德皇后皱起眉头屈膝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李霖谕冰冷的目光扫视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婉德皇后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霖谕今早不是没有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只不过没有想到婉德皇后竟然真的会让林安歌那么傻乎乎的跪着丝毫不怜悯,倒是罔顾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她的信任。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婉德皇后是最了解自己的。
李霖谕越过众人走上玉阶坐在正位上,转身看着妃嫔们跟随着自己的方向躬身行礼,心里头余怒未散。
李霖谕这些年来从不曾苛待过她们,每次行礼都是让她们赶紧起来,知道自己国事繁忙她们独守空闺已经是付出良多,又怎会刻意为难?只是李霖谕这次倒是发现自己的仁慈似乎并没有带来想要的后宫和谐,眼下还不知道林安歌怎么样了,来到坤宁宫又见舒妃跪在地上。
李霖谕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朕倒是觉得皇后即便知道朕要来,也没时间来迎驾,看样子皇后是忙的很呐!”任是谁都能听得出李霖谕语气里的不满,婉德皇后不由得皱起眉头:这皇上生的是哪门子的气?人是他要处罚的,自己不过是按照统领六宫的规矩让林安歌好好认罚罢了,怎么……还不对了?
其实,皇后认为李霖谕喜欢林安歌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这会儿新鲜的劲头过去了自然也不会有所在意。前十来天,她不将林安歌折磨的死去活来吗?那会儿皇上去坤宁宫啥话都没说,就是摸着茶杯喝了一下午茶,倒是把一屋子伺候的下人吓得难受。
婉德皇后本以为自己这次按照李霖谕的意思,丝毫不给林安歌的脸,便是得了圣心,却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当着阖宫嫔妃的面为难自己这个皇后,真是让她一时间心情跌落谷底。
婉德皇后低垂着头有些气闷,似乎根本不打算理会李霖谕的话。李霖谕瞟了眼跪在地上的舒妃,饶是有万般不是毕竟舒妃怀着皇家的骨血,容不得有半点损失。
“舒妃,你有孕在身不得长跪,朕不是已经免了你的一切礼仪吗?”
秦璐是个有眼色的连忙让一旁的人给舒妃看座,可舒妃却叩首在地,固执的要争这个理:“皇上,皇后娘娘尚且拘着礼,臣妾怎敢起身?更何况臣妾还是戴罪之身。”
“戴罪之身?朕倒是想听听舒妃到底有何罪过!”李霖谕冷笑着抬起手,“你们都起来吧!”
“谢皇上。”
婉德皇后站起身来低垂着头,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脸上发热。
李霖谕见婉德皇后垂着头站在那里,一身半旧的秋香色衣裙宽容的套在身上,根本说不上合适,反倒显得有些消瘦滑稽。头上几只素银簪子显得她已然迟暮的容颜更加黯淡,唯独的亮点许是只有发髻上那栩栩如生的九凤衔珠簪。
李霖谕捏紧了拳头,自己不该对她心软的,这次她的确是太过分了,一想到林安歌这个时候正躺在病榻上,李霖谕的心里就说不出的烦躁。可婉德皇后嫁给自己的时候,似乎也是林安歌那般年纪,比起林安歌在自己心中那种蠢蠢欲动的情愫,婉德给自己的感觉更踏实平和,却也值得留念。
李霖谕深吸了口气,柔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单独看看皇后。”
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盛妃没想到李霖谕会突然这样说,悻悻的有些失落。众人纷纷离开皇后的房间,舒妃也吐了口气。虽说她早就打算好了与婉德皇后兵戈相见了,可没想到自己还算是运气好的,身后的惠嫔和柳泓滟连忙跟上来,扶着她走远几步才站下说话。
惠嫔脸色苍白的松了口气:“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若是皇上没来只怕舒妃娘娘你可就要遭殃了。”
说完,惠嫔又连忙闭了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自己怎么就这样笨嘴拙腮的,连句话也不会说,明明是好意却又只怕让人误会了去。
舒妃倒是心情好,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肚子里头还有这么个孩子,也算是帮了咱们大忙了。皇上在意的是究竟是什么,也是你我弄不明白的,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吧,毕竟圣意难测。若是今日皇上真就沉住气冷眼旁观了,那以婉德皇后的性子,怕是……”
“若是今个儿皇后真的对舒妃娘娘你发怒,嫔妾必定是要站出来的。”柳泓滟冷哼一声,“嫔妾见着皇上来了还以为皇上会为安妹妹出气,可没想到竟然把咱们都给撵出来了,可算是给了皇后面子。”
惠嫔和舒妃相视无奈一笑,柳泓滟这爽快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样的话也当着人家的面说,好在也没什么外人大家都不必拘着性子,否则只怕柳泓滟早就惹祸上身了。谁不知道李霖谕把阖宫嫔妃从坤宁宫里头撵出来,就是想给婉德皇后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