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夜风不凉不热,撩动着一个青年梳成马尾的发丝。
这个青年站在一座高楼大厦面前,抬头望着顶层。灯未熄灭,他知道那个人还在。
拿出手机看看,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信息。来电列表里是他拨出去未接通的通话记录。事实上,这些天他都会在最可能有空并方便接电话时,拨通同一个号码,与今天一样,都没有接通。
区别在于今天他在早上、中午、下午都拨打过了,而下午他早早去到男人上班的地点耐心等待,差不多到下班时间拨打了,等待下班的人陆续离开,并且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人再从大厦出来后再拨打了一个,差不多八点的时候再拨打一个。
每次拨打都没人接听,每次拨打后,他都假装若无其事地发条信息过去,最近几条是:
“我在xxx订了位置,你来好不好?”
“我在楼下等你。”
“我还在呢,你呢?”
“理理我好不好?”
“今天,就今天见见我好不好?求求了。”
手机终于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看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小心翼翼“喂”了一声,没等他按下激动说出其他的话,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后,他焉了下来,交谈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是之前订好位置的餐厅打来的电话。预留的位置只能再保留二十分钟。
他再次看了看信息又看了看通话记录,轻嘲自己:“真像个变态吖……”
估计今天又是见不到人的一天,他眨巴几下眼睛,赶往餐厅。一个人也是可以吃饭的。
到达餐厅后,侍者引入座位。这家餐厅离男人上班不远,目的就是尽可能争取一次共同用餐的机会。目的破灭,本想化伤心为食欲,但想想自己的腰包,一个人,能吃饱就行。随意点了些东西后,侍者离开。
菜一道还没上,餐厅经理挂着职业的笑来到他面前,微微低俯前身:“抱歉,打扰到您用餐。是这样的……”
解释了一大堆,他总结起来就是一位老板的朋友,亦是老主顾打电话说要来。这位老主顾平时最喜欢的就是他提前了好久才订到的位置,如果他愿意让出来,他今天的所有消费算在老主顾身上。餐厅表示歉意,也会送上一瓶红酒。当然,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换。
经理对他的选择波澜不惊,似乎他做什么反应都是正常的。他起身,转头朝窗外看去,以这个全餐厅最佳夜景视角,看到的夜景的确不错,留下一声叹息,人跟着经理来到另外一个靠窗的位置。其实离之间那个位置不远,但座位与座位间通过巧妙的设计隔绝开来。
菜上齐后,他端起红酒杯敬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生生扯出一个微笑:“老公,结婚纪念日快乐。”
将酒饮尽后,搓搓自己的脸颊,开始正式用餐。餐用到一半,根据动静,那桌的客人终于到了。而他听见客人的声音后,呆立当场。
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有些巧合只希望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叫于合里,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扎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一张小脸雌雄莫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略蒙上又一层蒙蒙水汽。
他无论是邀请还是求都求不来的对象庄水矣正与一位长相艳丽的女人共进晚餐,用的还是自己让出来的位置。自己只能隐蔽看着这一切,连质疑都不能有。
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庄水矣脸上的神采焕发,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笑意,令人舒适、温暖。
这样的笑意,于合里竭尽全力回忆,也不记得婚后的庄水矣有没有给过自己。或许自己也弄不明白是自己不记得,还是不愿意承认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人嘛……时常自欺欺人。
庄水矣是于合里的合法伴侣。在男男可婚的政策下,领证,过了明路。
记得结婚证到手那天,于合里拿着新鲜出炉的证件,怀着满腔的喜悦和期待问新晋升为自己先生的庄水矣:“我们去吃个饭吧?”庆祝庆祝。
庄水业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稍顷,他转身狗撵似的大步离去。
被留在原地的于合里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尽全力追逐,口中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最终的最终,成功追到了一车尾烟,跟个大傻冒似的。附近的人的侧目证实了这一点。
在那一刻,于合里垂下眼帘。今天只有一个人欢喜,他的先生或许真的不愿意成为他的先生。
这一个人的欢喜随着庄水矣的离开,成了掉落在地上粉碎的水杯。水撒一地的同时,水珠与粉碎的玻璃碎片四起,一软一硬却同样杀伤性十足地划过之前端这杯水的人,收拾一地残渣时,还能弄一手的血。
做出什么事就有什么样的后果。于合里发现自己出门前关注点全是结婚登记需要的材料,现在手中除了证件,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他的崩溃值达到自以为的顶峰。
能怎么办呢?借好心人的手机拨打先生的电话,并且绞尽脑汁想想该如何跟他的先生解释自己的囧境,让本就不开心的庄水矣调头回来来接自己,不要抛下自己一个人。
至少……至少借点车费吧。
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于合里小心翼翼地说:“喂……是我,我……”
一通焦急而期待的输出后,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拿开手机一看,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挂断了。
于合理冲手机主人尴尬笑笑,硬着头皮再次拨打庄水矣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