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一具具水晶棺,粗粗一数,三四十个长方体列在其中。温软光线映照其上,闪动着细碎的光泽。
里面躺着一个容貌或清纯可爱或艳丽逼人的女人,不知生死。那些女人无一例外都属于人堆里一眼就可以关注到的类型,但风格各异。均双眼紧闭,看上去都像是睡着了。渗人的是他们旁边有三具空着的水晶棺。
一侧有许多工具、试剂,操作台并列着三个人,分别是于合里、红发女人、白雪王后。操作台上隐约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斑块。
看上去像是即将将人处理一番后,将三人放入准备好的空水晶棺里。
庄水矣放轻脚步走到于合里的面前,伸手摸向于合里的脖颈大动脉,依旧有搏动,但不知为何昏迷不醒。收回手,紧捏成拳,让自己得了帕金森症一样抖个不停的手消停消停。
他看向旁边两人。红发女人与白雪王后一个如白莲花一样皎洁,一个如火莲花一样娇艳,现在都无知无觉睡着,显得恬静美好。
视线刚想转开,突然看到红发女人头上的木梳,想到些什么,转向于合里衣服上的带子。
童话里小矮人用剪刀剪断带子,于是白雪公主醒了过来。庄水矣将于合里扶起靠进自己的怀里,刚想拿起操作台边的工具刀,手停在了半空,转而拿出带在身上的刀,从上至下一路割断了于合里身上的带子,静等于合里醒来。
一分钟后,于合里依旧沉睡。庄水矣不再浪费时间,打算先把人带出去再说。
他刚想移动于合里,于合里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大眼睛醒了过来。
头晕眼花的于合里心跳得很快,一边呛咳一边急急喘了几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他眨眨眼里被窒息逼出来的眼泪,撩起眼皮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眨开眼里水花之后,他看到的庄水矣眼中温柔里含着喜意,呆愣了愣,忍不住再次眨眼,重新映照在瞳孔的庄水矣一脸霜寒,舔舔牙齿,被庄水矣这表情冻得牙疼。果然那一刻的温柔是错觉。
意识到自己在人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那些水晶棺就这么撞入他的眼睛,差点又撅过去。四下摇头晃脑观望了一番后:嚓!这是真的要命现场?自己差点成为众美尸的一员?
想到这里,双腿一紧。不合时宜想:要是始作俑者发现自己是个男的,是直接把自己扔出去?还是给自己咔嚓来一刀,让自己真的与众多美尸成姐妹?草!
“清醒了没有?清醒了就快起来!你要在我怀里赖多久?”庄水矣一脸嘲讽,“你怎么这么蠢!明知道白雪公主的继母就是用带子差点把白雪公主差点,你还系上!”
于合里连滚带爬滚下那不知处理过多少人的操作台,浑身膈应得直痒痒,突然察觉衣服有些松,往后面摸摸,摸到被割断的带子,腹诽:怎么断了?质量不行啊,这个带子。用缎带当礼物也不弄点质量好的,差评!必须差评!
嘴上却对庄水矣说:“对不起,蠢到你了。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来救我。这带子是自己断的?还是你弄断的?”
松了松带子,松到可以粗粗系上的长度后,准备系上它。
双手忽然被擒住,紧接着听到庄水矣暗压怒火的声音:“说你蠢!你还真蠢上了?这带子能随便系的嘛?等它自己断?你想死是不是?那我还来救你干嘛?”
“……我就是想穿好衣服,没想死。”为了避免自己显得太不知好歹,于合里补上一句:“你别生气。”
“谁生气了!”
“嗯嗯,好,没生气。”于合里睁着双鹿眼接话。明明是敷衍人、哄人的话,却像是他经过深思熟虑认真说出来的。
突然兜头盖上一件衣服,扯下来一看,是庄水矣的外套。
庄水矣用衣服遮住那双假装无辜的惑人眼睛:“穿上,然后走人。”说完,转过身背对着他。
久久没听见衣服的声响,回头一看,于合里正愣愣地盯着手里的外套,“怎么?嫌弃?不想穿?”
于合里只是没料到有一天会得到庄水矣的衣服。回神后,默默穿上了这件衣服。
在他的印象里,有一次自己收到一张庄水矣在他朋友派对上与人暧昧的照片,即使照片是借位拍的,也知道发照片的人居心叵测,可架不住年轻气盛和被伤心愤怒烧昏了的头脑,怒气冲冲杀了过去。
自己傻乎乎找过去,还没找到正主,已经稀里糊涂掉入了泳池。
那时已经是深秋,水不冻,但也凉得很。自己在一堆人的哄笑中,落水狗般从泳池中爬上来。
浑身湿透的自己被冷风一吹,抖得上下牙不停打架,而让他更冷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庄水矣正冰块似的看着他。
自己冲他尴尬、讨好的一笑,庄水矣居然扭头走了。
后来或许是可怜自己,也或许是不想弄得太难看,于合里在派对发起人的帮助下,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然后灰溜溜被庄水矣逮回了家。
奇怪的是庄水矣再也没参加过那天在场的人组织的任何活动。
现在,于合里穿上了庄水矣的外套,左右摆弄,一时觉得有些惊奇。
庄水矣不耐烦:“好了没有?”就那么不情愿穿自己的衣服吗?
于合里将刚上身的衣服迅速裹裹好,以防庄水矣后悔,再将衣服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嘴上回答:“好了。”然后,抿了抿嘴,没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庄水矣转回身,上下打量了一眼于合里,眼神温和下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