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们真的没听说过蒲松龄吗?”想到刚才解释了那么一通都没人懂,我环视了一遍这三人。
只可惜我只记得这位中国最早的玄幻小作家是清朝的,具体是不是康熙年间,还真不晓得。
看着多儿和噶禄迷茫地摇了摇头,我泄了口气,那刚才一堆都白背了。
“萩儿口中的这位蒲松龄我倒是没听说过,但刚那段文章属实精彩,我往先倒是在东坡的文中,略有窥见一二。东坡曾云:‘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或曰“蛟蜃之气所为”,疑不然也。’不知与萩儿妹妹口中这位蒲大人的曲赋是否一致?”
容若见状及时救场。苏轼一首《登州海市》缓缓从他口中吐出,竟别有一番韵味。
“懂我者容若哥哥也!”
对着一串灯笼折腾了半天,终于有人懂了我的心思,我不禁欢呼雀跃,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
容若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幼稚鬼上身般局促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看着他的小动作我又想逗逗他,于是我绕过石凳,向前一步站在他面前,抬头跟他对上眼神说道:
“这满清第一轻功的封号,今日才见真容。容若哥哥属实名不虚传,在这黢黑的灌木丛中蹲了这么久听完了整篇文章,都没被发现哦。”
看着他的脸唰地红了,我就知道又奏效了。随后他向后退了半步,抿着嘴笑了笑道:“我自认是说不过你的,可别又笑话我。”
本还想再揶揄几句,不成想被嘹亮的汇报打断了。
“佟格格!噶禄总管!明日宴会搭建已全部完成!请审阅!”长廊尽头响起急促脚步声。负责搭建统筹的工程部老大赶过来,一掀袍子单腿跪下,双手做抱拳状喊道。
他叫啥来着?我又忘了。
“好的知道了,辛苦你们了。检查,检查没问题就,就可以了。”噶禄当着手下人的面,还是有一定威信在的,语速慢一点竟也不怎么结巴了,跟我俩在一起时单纯可爱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点点头附和道:“辛苦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明日将迎来我们的大考。”
“遵格格、总管指令,臣万死不敢掉以轻心。”包工头拱了拱作揖的拳头,便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道:“微臣告退。”一溜烟小跑又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湖对岸的盏盏灯火,一切准备就绪。这回是真的要考试了。
赶在宫门落钥前,多儿和容若哥哥把我送回了西华门内。春桃早就在宫门下候着了,手里拿一件轻便的外衬,见了我就要给我披上。
“小姐你可回来了,我还怕这落了钥,可再给您关到宫外可怎么办啊。”春桃急急地说道,一边搓着我的手,看我有没有冷到。
“我的小桃桃,这马上都要入了夏了,还能冷着不成。”我懒得跟古人一样说那些文绉绉的话,笑了笑安慰她。回过头来看到准备上马的容若和已经骑在马上的多儿,这俩一大一小,骑的是同样高的马,多儿坐在马鞍上就像一个驼峰那样的高度,容若哥哥就不一样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我常会忘记他是有妻的人,虽然说着只是个外室,想当初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不是还因此醉酒失态,额娘劝我说,容若哥哥“到年纪了房里总要有一个罢了”,但说到底总是人家明媒正娶的老婆,他从不提,我从没见过,也不能当做没有这回事。
想到这里我收了收眼神,挤出一个官方笑容道:“今天谢谢你带多儿来看我,结束大典请你们吃酒去。”
他坐在马上笑了,一副见怪不怪我才不信的表情,随后就在宫门链条扯动的嘎吱嘎吱声中,猛拉了一下缰绳,掉转马头跟多儿一起疾驰离开了。
我拢了拢身上的罩衣,冲春桃挤了挤鼻子说:“咱们也走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主仆二人便沿着宫墙往内廷方向去了。
想来在宫中这一个月,前前后后忙了不少事,不管是姐姐宫里的,或是皇祖母宫里的,甚至内务府的三位总管,虽不至于攀炎附势,倒都看着赫舍里的面子,没有给我挖坑,故一切推进的都还算顺利,希望明天也能如此吧。
正低头这样想着,春桃轻轻拉了下我的衣袖:
“小姐”
她唤到
我抬眼,看到隐约一队宫人从前方走来,抬着一卷重物,因不知是何人在前领队,我跟春桃不敢造次,便退到宫墙边暗处,立定站好。走近后我发现打头的是玄烨贴身的大太监梁九功,他探了探脖子,瞧见阴影处是我,便扬了扬手叫停了队伍。我这才看清,他身后共六个太监,排成两列纵队,一边三人,肩上共同扛着一卷被子,前面两个还各提了一盏宫灯照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阴兵借道,吓我一身冷汗。
“这不是萩儿,哦不,佟格格吗?”梁九功不知跟谁学的油嘴滑舌,萩儿可是你叫的?只有亲密的人才能这么叫我。
我笑着走出阴影处,轻福了下身子唤到:“梁大人吉祥。”
“快别折煞奴才了”他连忙甩了下袖子虚跪了一下便起身,俩手复又揣回了袖筒。我莫名想笑,这些宫人的下肢力量一定很发达,见谁真跪见谁假跪都门儿清。
“佟格格这么晚了这是?”他瞧着我只带了春桃,问道。
“哦,刚从西苑回来,明日还有些东西清点。梁大人这是去哪?”
我回道,眼神越过他的肩膀瞥见后面被子卷里,隐约露出一缕黑发。
“今日万岁爷翻了珠小主的牌子,这会子还在批折子,奴才正要送人过去。”他露出了官方微笑,意犹未尽地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