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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徐北雁咧嘴大笑，道了声：&ldo;好！&rdo;接过碗就要一饮而尽。但瞥到身旁两人，到底忍住了嘴巴，一仰头灌了半碗下去，余下一半递于李云茅。

李云茅接过酒碗，却是向着谢碧潭手中一塞：&ldo;你先。&rdo;

谢碧潭愣了一下，但也未多想什么，顺手接了过来。正要凑到嘴边，李云茅一伸手垫到他背后，笑嘻嘻道了句：&ldo;小心些。&rdo;

尚未及思考此话何意，谢碧潭陡觉后颈一麻，顿时身沉黑渊，五感俱断，一声哼也无，软绵绵瘫倒了下去。

李云茅一手将人揽个正着，一手腕子一翻，夹住将倾未倾的酒碗。冲着旁边目瞪口呆的两人笑了笑，一仰头，喝了个干净。之后将碗抛开，毫不费力抄起谢碧潭，直接塞回了卧席上，这才向着黄金履一拱手：&ldo;碧潭有劳黄兄照看一夜了。&rdo;

黄金履渐渐回过味了，苦笑一声：&ldo;哎，你这是……你这是何苦！等他醒了，倒是要如何交代。&rdo;

李云茅笑道：&ldo;等他醒了，我与徐小将军就回来了，贫道此话断不作诳语。&rdo;

黄金履如今也只能无奈听之任之，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徐北雁却还在一旁长大了嘴巴，忽然颇不赞同的看向李云茅：&ldo;道长你……你说话怎的不算数呢！&rdo;

&ldo;怎么说？&rdo;

徐北雁指了指昏睡着的谢碧潭：&ldo;你明明都答应了他，让他同去东岭，远远跟着不招惹麻烦就好，怎又突然变了卦？大丈夫一言九鼎，岂可做此儿戏！&rdo;

李云茅挥挥麝尾：&ldo;贫道何曾食言？留在醉蝶村，不也还是&lso;远远跟着&rso;么，只不过是略微比碧潭自个以为的又&lso;远&rso;了些罢了！&rdo;

徐北雁哑口无言，满心里觉得不对劲，又翻不出词句来反驳他。只好别别扭扭咽回肚子里，一提长枪，跟着李云茅出了屋。

外头再次上山寻人的村民已都陆续回来了，仍无所获，互相叹息着三三两两往村子里走。这断续的队伍中，独李云茅与徐北雁两个是朝着出村上山的方向。

有人见他二人面生，好心冲着他们喊道：&ldo;二位，这山上入了夜不稳妥，你们要是没什么急事，且回去吧，明儿一早天亮了再上山不迟！&rdo;

李云茅冲着那好心村民笑着打个稽首，也不多言什么。很快，一白一红两条身影，就被被暮色所掩，消失在山路目所能及的尽头。

九邈河汉

入山愈深，寒鸦啼声渐静，山风却一阵一阵凛冽起来，在莽树乱枝间尖啸穿梭，宛如鬼哭。

李云茅仍是挽着麝尾，步子迈得不紧不慢，全然没一丝要深入妖魔鬼怪的老巢生死一战的模样。反倒是紧跟在他身边的徐北雁，东张西望得一刻都停不下来，循着相当于无的山路走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已经问了不下二十遍&ldo;快到了吧？&rdo;、&ldo;前面是不是有动静？&rdo;、&ldo;某去年就上过战场了，可要说打鬼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朱军师能不能给某算份军功……&rdo;诸如此类的碎言碎语。

李云茅听他念叨了一路，纵然脾气好也被磨出了一耳朵茧子。忽的一笑道：&ldo;此时入山还未算深，算来仍有半程路要走。小将军惯见军阵，莫非是少有这般夤夜潜行的经历，气短了？&rdo;

徐北雁登时跳了起来，虎虎生威甩了个枪花：&ldo;笑话，某会怕这个？某也是做过一年斥候的好么！束马衔枚，夜袭奔突，又岂会憷于这点小阵仗！&rdo;

只是他嚷过了，忽又按低了声音，带着点好奇道：&ldo;不过要某说，你们当道士的也当真大胆。听说那些妖魔鬼怪都生得青面獠牙全无人状，又偏要在三更半夜深山老林乱坟岗里出没。你们还要追着摸上门去喊打喊杀，也是不易！&rdo;

李云茅立刻正色道：&ldo;除魔卫道，道家本分，不值得说不值得说。&rdo;然后才又带些不赞同的甩了甩麝尾，&ldo;再说哪个说道士就要往那深山老林乱坟岗中钻的，某等三清弟子，养性修仙，吸云露、驭长风，最是逍遥不过的洒脱，岂能与偶尔为之的腌臜恶地混为一谈！&rdo;

徐北雁&ldo;嘿嘿&rdo;一笑，瞧了瞧李云茅身上那件雪白水蓝两色的道袍，点头：&ldo;倒也是，难怪纯阳宫的道士入门便要修习逍遥游身法，想来若不然只怕衣裳都洗不起的。&rdo;

李云茅也陪着他笑：&ldo;天策府的游龙步，想来就是不成的了。&rdo;

徐小将军顿时败下阵来，鼓了脸颊闭了嘴，大约是自己想起自家那拖泥带水尘土飞扬的腿脚上功夫，也颇生洗衣刷甲之愁绪。只是到底他是个揭过即过的性子，又走了一段路，山中已连月华清色都被沾染了暗霾，不要说辨认路径，看清周遭山石树木的轮廓都觉吃力。如此情境，李云茅脚下速度竟是丝毫不受影响，未增未减，仍如初入山时一般，轻车熟路前行。

徐北雁做了自个的好奇心的手下败将，又忍不住开了口：&ldo;李道长，你莫非认得去那鬼怪老巢的路，怎生走得这般熟悉？&rdo;

李云茅脚下顿也不顿，随口道：&ldo;自然是贫道过目不忘，记性堪傲。&rdo;

&ldo;哼哼，&rdo;徐北雁不以为然，&ldo;某还曾用一刻钟背下过整整一张三才阵图呢，这有什么稀罕！&rdo;

李云茅眯眼笑起来：&ldo;不稀罕不稀罕，只是贫道可是自打出生，便能记事，倒是与小将军用来背诵阵图的用处不同。&rdo;说笑罢，举头望了望，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目光忽的一凛，改口肃容道，&ldo;这边来。&rdo;脚下一紧，匆匆转了个方向，却是直往一片树林中扎过去。

徐北雁连忙跟上，见李云茅面色凝重，想来前方应有紧要事，说不得便是有一二妖物鬼魅出没。这样一想，心头微凛，捏着长枪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略生出股说不出的潮意。

两人这样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加快了脚步，往那根本没有路径的林中一头扎进去。好在这一带树木生得贫瘠，凛冬天气下树叶又早落了个七七八八，才不算很是难走。一路走着，徐北雁一路已在心里将等下可能遇见的险情翻来覆去想象了无数遭，偏偏李云茅既不说话、又不停步，只闷着头一直走下去。这一走，又是差不多有两刻钟，足以将徐北雁好不容易在心中堆砌起的紧张消磨了八九分，心思一散，忽的想起适才忽视了的一件事来，忙喊了一声：&ldo;喂，李道长，你生下来就能记事，和你认得这东岭上的路又有什么干系。你莫欺负某脑子转不过弯来……&rdo;

李云茅攸的回身，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丢过去颇不赞同的一个眼神：&ldo;看前面！&rdo;

&ldo;唔……唔唔……&rdo;徐北雁连忙点头，把后话都咽下去，死死闭上了嘴，循着李云茅示意的方向张望。

那里已到林木稀疏处，大片的空地上只零星生长了几株老松，看起来颇有些年岁，虬枝盘曲，夜幕中显得几分狰狞。

徐北雁看了片刻，并无所获，刚要转身问一问李云茅，忽的福至心灵，一拍手道：&ldo;莫不是到了董山挖出什么鬼茯苓的树林子？前面那棵老松树，某瞧着都长得怪模怪样，不像棵好树！就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