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知没有可能,他仍有怀疑。
这二人轻身功法皆是不俗,踏浪凌虚,姑she主人娴静端庄,落脚轻盈,点尘不惊,上了流波台。台面是规整的圆形,双方虽未刻意,也各据一方,离得有些距离。
河上风大,夜间又冷,几人有修为傍身,倒不惧这点寒气。何一笑没说话,人还站着,却闭上眼,调息去了。
江逐水不似师父随心所欲,又不好贸然去看姑she主人,便冲着丁玉琢,微微笑了一笑。
真论起来,丁玉琢对何一笑的畏惧应当更深,但此时得了这友好笑容,脸色仿佛又白了几分。周边的光亮几近耀目,他脸上仅有的那点颜色也被盖了去,唯独眼睛亮得吓人,像烧着火。
江逐水本以为他是惊惧,细瞧之后才发觉并非如此。对方眼中烧着的的确是火,却是大火覆灭前最后的一星余烬,在黑暗中,这点火光自然是明亮的,但绝不长久。
与师兄不同,秦铮无所顾忌,注意全在姑she主人身上,想不通这人衣饰如此平凡,长相也没什么出奇的,为何让人念念难忘?他目光失礼,幸而他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对方垂眸不语,没有计较,看来更只似个寻常妇人了。
倒是丁玉琢看了秦铮一眼,眼光似两把薄薄的刀刃,剐得人肌肤刺疼。
秦铮耸肩笑了声,这刀子方沾上身,便滑了过去,没给他造成一点影响。
几人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未见涿光来人,何一笑睁开眼,嗤笑道:&ldo;还是老样子。&rdo;
水声大,他声音又轻,江逐水隐约听见内容,猜着他说的是谁,但不很确定。
许是知道他想法,何一笑道:&ldo;三山之中,任白虹最墨迹,做什么都要端架子,&rdo;他抬眼扫了一圈,最后又道,&ldo;烦。&rdo;
这一个烦字吐字清晰,在滔滔水声中也如落雷在耳,错不得分毫。
丁玉琢与何一笑也算有过接触,但见对方毫不遮掩心中不快,心内感触复杂,认真又将这人看了一遍。
何一笑挑眉,摘下青娥剑,道:&ldo;怎么?你不烦吗?&rdo;
丁玉琢当真不觉得烦,但又不好直说。
姑she主人道:&ldo;出剑还早。&rdo;
与容貌不同,她声音说不上好听与否,便像一弯流泉,音色清澈,却也止于此,再无别的优点。
何一笑把玩着手中的青娥剑,道:&ldo;我比你了解他――人该来了。&rdo;
&ldo;咳咳……咳……&rdo;
他余音未散,便传来了人声,前时还在极远处,下一瞬又仿佛落在耳边。
何一笑冷笑:&ldo;二十多年没见,你倒装起病来了。&rdo;
&ldo;……你为何断言我是装病?&rdo;
声音听来有些遥远,江逐水能听出来处,望去便见四个青衣小僮,抬着笼白色纱罩帐子的平肩舆,落脚轻盈,歇在岸边。
话是从肩舆里传出的,但因隔着纱帐,看不清里面情形。肩舆旁却站着个极高大的男子,穿朱色宽袍,面容似刀砍斧凿,棱角分明,双眼锐利,笔直望过来,看过诸人后,视线似有若无地停在江逐水身上。
何一笑对三山的人极熟悉,当下笑道:&ldo;算来过去三十多年,你的手长好了吗,卜中玄?&rdo;
江逐水微惊,看向那男子两手,果见其右手食指齐根而断。
卜中玄还未说话,任白虹道:&ldo;何山主慎言。&rdo;
&ldo;慎言?&rdo;何一笑道,&ldo;我好心问一句也不成吗?他当年出言不逊,被我断了食指,再握不得剑,你这做师兄的不是帮他报过仇了吗?还有一事,我不做山主了,莫要称呼错了。&rdo;
&ldo;呵,&rdo;谁知任白虹忽笑了一声,原本低弱的声音高了少许,&ldo;当年是江卧梦救你,可他已经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