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百里幽忽然觉得……乱,真的好乱!
百里幽好容易把气愤愤乱哄哄的那两人哄住,让到室内,她原本无限惊喜——看见恢宏里心中大石落地,看见萧静之更是意外之喜,然而此刻这般人凑在一起乱糟糟的景象,她都顾不得去问萧静之近来如何,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顾不上问恢宏里失踪后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和萧静之同行,只用欣喜地目光将两人看了又看,摸摸恢宏里的脸,再拍拍萧静之的肩。
萧静之和恢宏里发现自己要找的是一个人,瞬间也不吵架了,也顾不上和百里幽诉尽别来衷肠了,都忙着把目光的利箭,往墨然身上狠狠地投。
百里幽淡定地推开墨然,谢绝他的搀扶,先对那边紫藤花架下始终一言不发的王平遥道:“先生你来了?一起进屋吧。”
王平遥深深凝注她,点了点头。
百里幽进屋之时,无意中回身,正见王平遥弯身,捡起先前墨然叼住又吐掉的那朵花。
侍女在他身边,轻轻道:“这花真美。”
“这是四月春。”王平遥独自站立廊前,将指间的花,抛入风中。
他似在风中出神,随即悠悠道:“这花又叫相思花,又叫……断肠草。”
百里幽忽然心中一震。
侧身看他,他却不回首,廊下人独立,一个背影,说不尽的萧索。
百里幽抿抿唇,转身进室,等她坐好,王平遥也已经进来,神色如常。
“我这里寻了些好药,拿来给你补身子。”他将那瓷壶放在桌上。
百里幽眼角瞟着恢宏里,注意到小子无伤无损,心微微放下,抬头看看王平遥脸色,不禁一怔。
他脸色白到可怕,唇色也微微有些发青,很明显气血不调,重伤未愈。
“你看起来不妥。”她道,“这药你自己喝,我不过是外伤。”
“我没事。这个对你比较好。”王平遥微笑,手指搁在还温热的壶上,百里幽注意到他只有贴着壶的手指微微泛着血色,其余都是雪一样白。
“你住在这里吧,别跑来跑去了,一个人在外,我不放心你的伤势。”她凝视着王平遥的眼睛。
墨然在旁边托腮,微笑,一言不发,眼神却有点深——这女人,到现在还没对他说过一句“不放心”呢!
他要不要也在身上搞个伤口,好看看她的“不放心”?
“没事。”王平遥微笑,将壶推给她,“趁热喝了,原料来得不容易。”
百里幽“嗯”了一声,接过来就喝,墨然忽然一伸手,笑道:“你肩膀有伤不方便,我来喂你。”
他不由分说,接过那壶,手一伸,侍女赶紧递上碗,墨然看看那碗,皱皱眉,道:“你怎么没用手帕垫手,用手指抓着碗边,不脏吗?”
侍女脸红,连连请罪,墨然又道:“换碗,每次伺候她喝药,要记得先用热水三次冲洗,之后用干净帕子垫着送上来……”
王平遥则道:“别用银碗吃药,对药性不好。”
墨然微笑,斜睨他,“平遥,你是觉得她身边太安全了,什么都不需要提防是不?”
王平遥不答,也不理他,另取一个瓷碗,和侍女索要热水冲洗。
墨然眉毛高高挑起,正要发作,那边忽然“砰。”一声。
两个唇枪舌剑的男人齐齐回头,就见百里幽已经重重放下瓷壶,抹抹嘴,说一声,“废话真多。”
她已经嘴对壶嘴喝完了……
萧静之和恢宏里齐齐坐在小凳子上排排坐,鬼鬼祟祟看三人间的暗潮汹涌。
恢宏里和娘亲失散又回归,满心欢喜要扑到娘亲的怀里叙述别来经历的,不想娘亲也就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了他不要轻举妄动之后,就只顾着和王平遥说话,恢宏里不明白关系的亲疏有时候未必放在表面,小小的心里顿时充满委屈。嘟着嘴,小手指在腿上划啊划。
萧静之却眯着眼睛,看看王平遥,看看墨然,再看看百里幽,眼神里渐渐写满不满。
“喂。”他捣捣恢宏里的肩膀,“他们一直这样缠着她吗?”
“是呀。”恢宏里托着下巴,嘟囔,“……都和我抢娘亲。”
“我没想到夫子是这个身份……”萧静之眼睛发直,喃喃自语,“当初在梁京,他只是偶尔来指点一下我文武之艺,没想到……”
“都是坏人……”恢宏里沉浸在愤恨的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