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沉暗暗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神色严肃,他问道:“宁儿,你这是指责朕吗?”
钟宁道:“臣妾怎敢。只是皇上封梅妃为皇后,此事臣妾万万不同意。”
钟沉侧过目光,坚决道:“此事朕已经吩咐下去,昭告天下了,今日一过,天下人都会知道梅妃将是我大宣的皇后。宁儿,有些事你就不要太执着了吧,朕自知亏欠你太多,在以后的日子里,朕会尽量以其他的方式来弥补你,好吗。”
“皇上!您误会臣妾的意思了,臣妾并非是想与梅妃妹妹争什么皇后之位。臣妾来劝皇上,乃是为了皇上和大宣的未来考虑。臣妾虽为一介女流,也不懂得朝中的大事,但朝中的一些事臣妾还是经常听闻一二。既然我们大宣与南国已经发起了战事,不可避免地要大动干戈,战事也非一两日便能结束的。皇上,在这种局势之下,再封一个敌国的公主为大宣的皇后,您觉得妥吗?”
钟沉对于她的这番话,并不意外,他道:“宁儿,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但立后是朕的事,只要梅妃一天还是朕的妃子,朕便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她的头上,朕的心意也十分坚决,不可改变。”
“宁儿,朕的心意,你又不是不懂,朕本想着你能站在朕的这边,能够理解朕的苦衷,可你怎么还和朝中的那些老家伙一样,也一起来反对朕的决定,来为难朕呢?朕是皇帝,不是从前的小屁孩,难道朕立自己的皇后,还要听别人的摆布吗?”钟宁有些无奈道。
“皇上,臣妾纵使有无数个理由来反对梅妃,但也绝不会随意编造一个凭空的理由来诬陷她,臣妾不会凭去害人的人。皇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对于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钟宁道。
钟沉笑了一笑,摇摇头,道:“宁儿,说句心头话,有时朕还真的是不了解你。就像你从来也未曾真正了解过朕一样。从舅舅向母后提起你我联姻一事,朕就知道,他们为的就是扶你将来坐上后宫之主的位置。但是,朕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唯母命是从的钟沉了,朕现在是皇帝,朕的皇后自然都由朕来立,这有什么错么。”目光越发坚定。
钟沉的话让钟宁的心一下子如崩掉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她也不知自己这是在吃他与宁暮的醋,还是只是不甘他将大宣的后位封于一个敌国的公主,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在他面前费着口舌,辛辛苦苦地到底是图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钟沉,自己大可选择默默地退居侧妃的位置,放弃原本理当属于自己的皇后之位,自己不是一样可以陪伴在他的左右,做一个一辈子爱他、护他的女人么?
可是她终究是不甘的。
钟宁在心里摇摇头,她认为自己是高傲的,生来便有皇后之命,难道当初父亲与皇后姑母不是这样说的么?
她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幼年时期,父亲钟磊当着皇后姑母的面,谈起自己与钟沉将来联姻之事。
那个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是将来要做皇后的人,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人。这个信念从小就扎根在她的心底,没有一刻有变过。
她甚至没有怀疑过自己有一天会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直到宁暮入宫之后,一切都变了,她感受到了威胁,这种威胁是她所无法容忍的。
那年,皇后姑母拉着她的小手,笑盈盈地对站起一旁的钟磊说:“宁儿是钟家的大小姐,又出落得如此惊艳,这普天之下,同辈之中,恐怕已经没有第二人能够与她相比了吧!”
她说完,又拉过钟沉的手,笑道:“再看看沉儿,这副身板,小小已经有了先皇英俊的模样,骑射之术在同辈之中也是处于前列。”
“这两个小人儿,走在一起,好比天造地设的一对玉璧。将来让宁儿嫁入宫里来,这样沉儿就有了伴儿,钟家的基业也落不到外人的手里,还能得到巩固,这样可谓是皆大欢喜啊!”
钟宁回想到这里,心底登时一凄。
此刻,她心中刹那有千百个念头转过,思绪一下子紊乱起来。
然而就在片刻的转念之后,她的神色很快宁静下来,心中暗暗吸了一口气,说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理当为大宣的未来考虑,您虽贵为皇上,但朝中的那些大臣的话,您也不能置之不理,否则势必会引起他们对皇上的不满。”
钟沉闻言之后,微微眯了一下眼,他凝视着钟宁,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说道:“朕这会儿就给你一个机会,你且说来听听,为何朕不应将后位封予梅妃。”
钟宁认真地看着他:“皇上不怪臣妾妄加议论政事么?”
钟沉突然起了一些兴趣,他放下刚刚拿起的一份奏折,说道:“你但说不妨,朕就当听你闲话一般。”
听到他将自己的话比作“闲话”,心下自然是有些不高兴,她微微调匀了渐渐急促的呼吸,向御案前走近两步。
她曼声道:“臣妾不会因为私心而让皇上为难而去反对皇上立梅妃妹妹为后,臣妾自有臣妾说服皇上的道理。皇上,臣妾认为,立一个皇后固然容易,怎么说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如果是皇上做下的决定,其他人再怎么反对也改变不了皇上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