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戏演了连续演了十几幕,演了整整三日,还未演完。
戏台上的两个武生,与其说是在比武,不如说是在用心表演更为贴切。枪来刀往之间,带着一种异样的优雅,引领者宣戏的节奏,与母后抚琴之声指间弹出的音律浑然一体,夜里月光照在戏台之上,为他们二人覆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的银光,再配以长枪交碰的兵器之声,在戏台上打的煞是好看。
幕后抚琴之人——弦颤、音起、风动。
周围的空气突然急了。戏台上却仍旧是刀枪更急,戏师门红袍绯衣,绕台而走,飒飒翻飞,唱功行云流水般肆意自然,看守并未有什么问题。
方默默注视着戏台上两人招式的齐王虞庚,忽地面色一变,几乎是同一时刻——
只听拓跋深“哎呀”一声,戏台上一名武生手中的长枪,突然脱手飞起,于戏台上空划了一个大弧之后,“嗖”地一声,径朝台下的宁暮飞来。
“小心!”齐王虞庚和拓跋深几乎同时起身,闪到宁暮跟前,最终虞庚抢先一步,将那长枪于空中踢向一旁,打落在地上。
“好大的胆子!来人,抓起来!”钟沉气得面色大急,命人将戏台上的戏师擒住。
那两名戏师连忙收手起身,双双跪在地上,急声道:“皇上饶命啊!小人一时失手,导致脱枪!”
钟沉脸色绿成一片,最终在宁暮的劝说之下,才绕过那两名戏师的性命,命他们重新上台表演。
齐王虞庚和拓跋深也是虚惊一场,重新坐定之时,脸上再也见不到任何笑容,目光双双向宁暮望来,替她露出了担忧。
过了良久,忽见远桥之处跑来一个人影——田芳抱着一个盒子,朝着戏台这边走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田芳见到钟沉,立即跪地。
钟沉见他回来,嘴角一勾,眼里似获胜利,拍手命戏台上的戏师停止唱戏。
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暮儿,今日乃是你的封后大典,齐王、柔然王子他们都送了你礼物,朕也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也不知你喜不喜欢?”钟沉意味深长地看着宁暮。
宁暮笑道:“臣妾先行谢过皇上隆恩。是什么礼物——”
话还未说完,只见田芳将手中的盒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打开木盒盖,有人惊叫一声。
齐王虞庚和拓跋深也纷纷吃惊不小,纷纷站起身来——只见那木盒之内,藏着一颗头颅,头颅之上鲜血淋漓,血还未干,显然是刚刚被割下不久。
宁暮心头一跳,已认出了头颅的主人——不是素里同自己秘密谋划弑君的黑衣人是谁?
钟允——已死!
宁暮于一阵慌神之中,慢慢地往后退去。钟沉表情痛苦,却一步步地向她逼近:“认得他是谁吗?朕的皇后娘娘,你认得吗?这是朕的亲皇叔,当年要害死朕的那个人啊!”
“不,不……”宁暮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朕从来没有想过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可朕知道这次自己真的错了,而且错的一塌糊涂,阿宁!”钟沉声嘶力竭地叫唤。
这一声“阿宁”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你真的想要朕死吗?你认为朕才是杀害你爹娘的凶手对吗?朕给你这个机会,给你机会杀了朕来为你爹娘报仇!来啊!”钟沉语声异常激动,拔下了一旁侍卫手中的剑,交给宁暮,让她杀了自己。
宁暮手握长剑,慢慢举剑,对准钟沉,她的手在颤,任凭钟沉不断地刺激她,她仍旧无法下手。
“杀了朕!阿宁!”钟沉怒吼着主动向她的剑靠近。眼见鲜血染红了钟沉的衣襟,只听哐啷一声,剑掉落在地,宁暮脸色飞白,吐出一口鲜血来了,眼见着她的身子慢慢地向后倒去,钟沉吃了一惊,撕心裂肺叫道:“不!”
“不!”钟沉一把冲上去,将她抱住,宁暮的身子却越来越软,一下瘫倒在他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不,阿宁,朕不要你死,你不能死……来人啊!救救朕的皇后,救救朕的阿宁!来人……”
齐王虞庚和拓跋深脸色惨白,纷纷围将上来,看到宁暮倒在血泊里,而从背后刺她一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宁妃。
钟宁拿着沾满宁暮鲜血的长剑,发疯地大笑,然后一个人向远处越走越远,笑声凄然得意,极其恐怖:“哈哈哈,本宫终于打败你了,本宫才是皇后啊,哈哈哈,陆昭宁,再也没有了,哈哈哈!”
“佛说彼岸,无生亦无死,无苦亦无悲,无欲亦无求。既是如此,那又何来的悲呢?”
“皇上,高公公又给您选了几个秀女——”
“将她们统统放回家吧,自从阿宁走后,朕宁愿孤独终老,再也不娶其他女人。”
六月,许淮生因谋划帝京暴动,于一家客栈被擒,死于乱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