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往洛阳的前一天晚上,李三和李婶儿到东厢来找冯润。见到冯润后便跪下了,痛哭流涕,央求冯润给他们痒痒粉解药。
当时名字还叫远方的高菩萨恐吓他们:“……这解药不能断根,痒痒虫虽然杀了,却对痒痒虫产下的卵不能完全灭掉,每隔三个月后就得再服一颗,如果不服的话,残留的卵就会起死回生,到时候又再一脸的痒痒虫……”
他们信了。
每隔三个月就找冯润要一颗解药。
冯润道:“当年你们听从我大哥和冯清指使,暗中对我下毒,之后又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向我大哥和冯清禀报,欲把我置于死地。远公子为了教训你们,故意编造出痒痒虫来恐吓你们。”
李三和李婶儿面面相觑。
冯润又再道:“其实哪是什么痒痒虫?你们身上的痒,过不过是暂时性的,两个时辰便会自动消失,事后也不会复发。那所谓的‘解药’,不外是治喉咙痛,给你们吃了几年,白白便宜了你们。”
李三和李婶儿齐齐吁了一口气。
同时喜怒交加。
喜的是,原来他们脸上没有痒痒虫,因此不再担惊受怕没有解药吃身体会长虫子,看着痒痒虫吞噬他们脸上的肌肉,再看着脸上只留下一层皮,一副骷髅,活生生的被痒痛而死。
怒的是,提心吊胆了好几年,甚至夜里睡不着老是在被子里痛哭失声,原来,只是受了戏弄,白白虚惊一场。
李三和李婶儿望向冯润的目光,掩饰不住一股恨意。
不过只敢怒不敢言。
“你们这是咎由自取!”冯润冷冷的道:“如果不是我一时心软,念在你们在冯府多年的份上,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恐怕当时晒在你们身上的不是痒痒粉,而是痒痒虫,你们又岂能活到今日?早已成为白骨一堆。”
李三和李婶儿又惊又恐。
向冯润磕头道:“谢二小姐不杀之恩。”
“你们滚吧。”冯润厌恶地看他们一眼:“希望日后你们能够安份守己过日子,如再起什么坏心眼,就是人不收拾你们,老天爷也会收拾你们。”
李三和李婶儿赶紧道:“奴才再也不敢了。”
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战战兢兢退下去。
他们刚离开,寒香便进来了。
手中拿了好几个瓶子,笑着对冯润道:“主子,这是高公子给的。这白色的是春骚药,红色的是痒痒药粉,还有痒痒丸,浅红色的痒痒解药。高公子说,你进宫后,也许这些药用得着。”
高菩萨一切都为冯润想周全了。
想到高菩萨对自己的好,冯润觉得心里难受,忧伤如野草般的疯长。不禁眼睛一红,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冯润喃喃:“高菩萨,如有下辈子,我定嫁给你,做你的妻!”
会有下辈子吗?
冯润不知道。前些日子,她看了一本有关佛教的书。
书中说,轮回的范围,共有六大流类,称为六道。这六道中,又划分为五戒十善,十恶五逆。五戒十善,分为上中下三品,感生天、人、修罗的三道;十恶五逆,分为下中上三品,感生傍生、鬼、地狱的三道。
作善业,生于上三道。
作恶业,生于下三道。
在每一类别中的福报享尽,或罪报受完,便是一期生死的终结,便又是另一期生死的开始,就这样在六道之中,生来死去,死去生来,便称为轮回生死。
轮回生死,便是前世今生。
冯润想,也许上辈子高菩萨欠她的,这辈子高菩萨对她好,是为了偿还上辈子的债;而这辈子,她欠高菩萨的,那下辈子,她也得对高菩萨偿还这辈子的债吧?
夜里冯润在床上辗转反侧。
大概是明天就要离开平城前往洛阳去,不知命运又如何安排,心中茫然,又带着彷徨;又大概是想着要离开高菩萨,心中惆怅。
窗外夜色正浓。寒月疏星冷冷清清挂在天空中,无精打采地俯视着大地,益显得人世间晃荡。
冯润睡不着同,索性不睡了。起床,披了件衣服。本想到院子里坐一会,不想走到院子,想也没想,径直自后门走了出去。
到了河畔岸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夜深人静,对面山峰那道从山顶倾泻而下的瀑布,落水之声极清晰。朦胧的月光下,湖水清波浩淼,周围笼起一片轻烟,很人一种迷幻的感觉。
九月的天,夜风有点渗凉。
但冯润还是很勇敢的,将身上的外套脱了,脚下的绣花鞋甩了,跳到水里,憋着一口气,使劲地向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