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听说,逐鹿就是个穷山沟沟,十里八乡见不到个人,那样偏辟的地方,可比出痘还吓人,穷山恶水出刁民嘛。”顾倾城心一跳,缓住心神,缓缓地说。
“出痘?哈哈——”康熙帝放声大笑,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二个圈。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安份地作你的庶福晋,有时间与建宁长公主作个伴吧,她也是你的姑奶奶,这么多年,难得有一个入了她眼的人。”
“是。”顾倾城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就准备退下。
“等一等,”康熙突然叫住了她,眼带着精光:“你可知道晏殊所作的《鹊踏枝》?”
“是。”顾倾城一个字一个字的回答,不多一字,不少一字,即不讨好,也不急于表现。
康熙对她的印象倒是好,是个懂规矩的八旗闺秀,倒是配得上是老四府上的庶福晋。
他挥了挥手,看向楼台外,半合着双目,低沉着声音:“你念给朕听听——”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北凋碧树,独上高楼,望见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顾倾城念完了,仍是站在原地不动,落落大方捏着手帕恭敬的站着,康熙低着声线,望着天边,叹息一声,“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皇上,建宁也退下了。”建宁长公主站起身,向着康熙爷一礼。
“四阿哥庶福晋纽祜氏,秀外慧中,词文一道颇有建树,甚得朕心,赐功德杯一只。”
说完上面这一句,康熙爷半闭了闭眼,挥了挥手,再没说话。
顾倾城眼中一闪,行礼:“谢皇上赏赐。”
一旁伺侯的大太监总管李德沛全,手捧着一只托杯走上前,上面正放着只翠绿的功德杯,杯体通透,精制小巧。
顾倾城含笑接过杯子,道了一声谢,“谢公公。”
李德沛全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圈,微露惊讶,很快就收敛起表情,退到康熙帝身后。
微风吹过,带着草林的清鲜,楼阁中一片寂静,半晌后,康熙帝转过头看,说了一句:“德全,你看她的眼睛像不像一个人?”
“回皇上,”李德沛全出列,半躬着身,低眉顺目:“不知皇上所说的是哪一个人?”
“哪一个人呀……”康熙帝又转回头,看向楼台外,目光深沉低喃了一句:“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顾倾城跟着建宁长公主退了出来,走退到楼台下,远远地看着那个半卷楼台的隐隐的人影,她笑了笑,低声念一句:“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万岁爷,竟是喜欢晏殊的诗。”
“走吧,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建宁长公主迈步在前面,雍容的步伐是万斤重一样,脸上带着黯然。
“我还真是个笨人呢。”顾倾城轻松的笑着,跟上她,眨了眨眼,“什么也没看明白,就只看出来,万岁爷,还真是喜欢这明月呀,离恨苦什么的,真是念旧情呢。”
“钮祜禄四喜,女人太聪明都活不长。”建宁慈眉善目的眼中,带着一抹的深思。
“女人笨了,也一样活不长,你说是吧,姑奶奶?”顾倾城挑着眉,看着她。
“紫竹院里,有云南的厨子,作的云南京华火腿和汽锅鸡都不错,你来了这么久也饿了,跟我去吃饭吧。”
“好,吃饭去。”顾倾城收起了帕子,笑眯眯上前一步扶着她。
吃饭皇帝大,这天下间,没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儿了,何况还是云南的厨子,正宗的云南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