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下去,鲁肃的右眼皮就跳一下,他数的清楚,现在已经跳了六六三十六下。
众人不停向外张望,只见黄盖一张老脸惨白,黄豆般的汗珠流了一地,但就是一哼不哼。看情况,牙齿都已经咬出了血来。
这时,文官都看向张昭,他毕竟是孙坚托孤之臣,属于文官之首。张昭摇了摇头,把头低下,心说:“我和周瑜不熟,我求情也是白求。”
武将全部看向程普,程普冷哼一声,将头扭了过去,脸已经被气的发紫。
鲁肃在帐前转来转去,他本是内务之臣,军中事务却不好插手,自己今日前来本是客,但终究不能眼睁睁看着把黄盖给打死,心说:这会儿去搬孙权当救兵已经来不及了,可谁能替老黄求情呢?
正想之间,抬头看见了诸葛亮。可他一看见诸葛亮,就更生气了,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气死。只见诸葛亮往那一坐,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他羽扇轻摇,似乎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鲁肃心道:“孔明啊,难道你是铁石心肠?如今你在我江东做客,如是你求情,公瑾能把你轰出帐去,能杀你吗?可你就眼瞧着黄盖老将军受这顿毒打,这还不得打死?”
鲁肃双目圆睁瞧着诸葛亮,可诸葛亮就不抬头看他。他吹胡子瞪眼,却也是没有半点脾气。
这时,只见周瑜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牙关紧咬,眉头紧锁,头上的雉鸡尾突突直颤,显然还是生气的厉害。帐中众人实在看不下去,全都跪下求情,但周瑜并不理会。
鲁肃将心一横,冲出帐去,一下子趴在黄盖的身上,朝周瑜大叫道:“大都督,请你棒下留情啊,鲁肃情愿替老将军领罪!”
周瑜沉吟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气:“要不看在子敬和众位将军的分上,岂能饶恕黄盖?这次暂打五十,记下五十,倘若再犯,二罪归一。散帐!”说着冷哼一声,将袍袖一抖,转入后帐去了。
众人这次纷纷起身,往上一围,把黄盖扶起,黄盖已经晕过去了。“军医官,军医官!”程普大叫,不消吩咐军医官早已经侯在一旁,心中早已经盘算好了十八种救法。此时赶紧上前,撬开了黄盖的嘴塞了一颗药丸进去,众人这才把黄盖抬到寝帐。
诸葛亮这时才站起来,如大梦初醒一般,手往后一背,溜溜达达出来,叫着两个书童:“走吧,咱们回去歇息。”
鲁肃跟进帐去,眼瞧着军医官给黄盖身上的伤敷好了伤药,又吃了几颗丸药,黄盖呼吸平稳,昏沉睡去,看来这条命算保住了。鲁肃看着黄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心中疼痛,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公瑾你还让真打啊?怎么打得这么重!腿上的肉都烂了!”鲁肃一抹眼泪,向军医吩咐道:“你们好好伺候黄老将军,如有意外,拿你们是问!另外,一般人不准随便惊动老将军,让他好好静养。”
军医官答应了一声,鲁肃回到自己的营中,越想越郁闷,暗暗想到:“周公瑾啊周公瑾,你好歹也是个大都督,怎么能和老将如此动怒,这样下去恐怕诸将不服。”又想道:“诸葛亮你最可气,别人都在求情,救你跟个没事人一样,也不说替黄老将军说几句好话,你是客人哪!不成,我得找你算账去!”
鲁肃来到江边,上了诸葛亮的小船。诸葛亮这几日不在驿馆安歇,却坚持要来船上住下。灯火黯淡中,此时正坐着看书,见到鲁肃前来,说道:“子敬,来,快请坐。”
“哼,不坐!”鲁肃一脸怒气。
诸葛亮笑道:“子敬,你还在生大都督的气?”
“我不生他的气,是在跟你生气。”
“周大都督棒打黄盖,与我何关呐?”
鲁肃这下就似被点燃了火药桶,说道:“孔明先生,都督毒打黄盖,你为何坐在那儿装聋作哑,为何不出面讲情?我们都是都督的部下,不敢犯颜苦谏;你可是东吴的客人,你有多大的面子!此时江夏刚刚大败曹操,你一句话便能让黄老将军幸免于难啊,为何一句不说?你就瞧着都督把黄盖打死?你跟黄盖何冤何仇?”
诸葛亮惊讶道:“子敬,这个事可真不能怪我啊。”
“你说,为何不怪你?就怪你心肠太狠!”鲁肃开启了话痨模式。
“子敬,你且请坐喝杯茶,待我给你慢慢道来。”诸葛亮风轻云淡。
鲁肃坐下喝口茶道:“你说,今天给我个解释,不然这事没完。”
诸葛亮道:“子敬,黄盖老将军的武功你可能并不知道吧?”
鲁肃一愣:“这关他武功什么事?”
“寻常武夫遇到这般毒打,岂有命在?但是黄盖的武功并非寻常可比。早在打他第一棍之时,我就已经发现,棍棒虽然狠毒,但挨到他皮肤时却会轻轻弹起,力道已经被卸了七成,他又用神功护住了周身经脉,因此看似外伤虽重,但实际上内里并无大碍。”诸葛亮道。
鲁肃目瞪口呆:“那你的意思是?”
“黄老将军的武功,应该是已经到了大金刚境,并非寻常棍棒能伤。他此番故意激怒大都督,又闹出这番杖脊的闹剧来,必有所谋。”诸葛亮言道,“子敬,今日我故意并不相劝,实在是因为这一幕似乎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内中缘由,还请子敬教我。”
鲁肃这下是彻底糊涂了:“孔明先生,我是个老实人,真不知道你所指为何啊?如若我知道,岂能来找你算账?”
诸葛亮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应是黄盖要去诈降。”
“诈降?”鲁肃惊道,“不会吧,为何又要去诈降?”
“现如今曹操将大船连环,要破连环计唯有火攻,但曹军在上游,江东却在下游。要想让曹军战船燃烧,那必须得有船只可以靠近大船。若要如此,也只有诈降一途,否则此战不打也就还是输了。”
鲁肃只是厚道,却并非是愚蠢之人,登时便明白了所有关节,问道:“你是说,今天这一幕只是一场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