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便夜复一夜日夜颠倒如胶似漆。
卫青想起来觉得有点对不起周自横又觉得自己同梅绮在一起是他们分开以后的事算不上挖墙角;可是好像总该给自横招呼一声不然显得委琐了。
另一面他也有些怀疑梅绮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是不是在利用自己报复自横又或是聊胜于无地抓住救命稻草来渡河。
梅绮有些和从前不大一样。她从前是一个矜持自律的女子妆容严谨细致打扮入时得体言语活泼笑容明丽一个标准的都市白领;然而自从辞职后她便不大出门也不化妆每天从早到晚穿着一件华丽宽大的睡袍眼神迷离脚步虚浮一起床便晃晃荡荡地要酒喝喝醉了便睡睡醒了便缠着他。
他们疯狂地没日没夜地像两条不肯冬眠的蛇抵死缠绵。梅绮的身体冰凉柔软没有温度也没有汗却偏偏有汗水的微腥鸦片香水都压不住。
卫青一直是喜欢梅绮的可是得到她却让他不知怎的有种犯罪感好像两个人抱在一起往下坠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堕落‐‐好像就是这个词吧?
他几乎有些害怕见梅绮了害怕她的怨恨害怕她的颓废也害怕她没完没了的索爱。他宁可呆在酒吧里。酒吧嘈杂拥挤空气污浊然而有人气。烟草和体味都是这样沉甸甸的质感让人觉得活着是极其真实、充实、而又踏实的一件事。
可是一走出酒吧他便身不由己两条腿自动地迈向梅园如飞蛾扑火。
蛾真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一种昆虫。生于作茧自缚死于杀身成仁。整个生命都是一场骗局。
卫青有些明白为什么鸦片香水都敌不住梅绮身上的味道因为她自己才是鸦片。
一段正常的恋爱不应该是这样子的罢?
卫青想也许是因为他一直住在梅园的缘故也许他应该带梅绮回自己的家。
然而梅绮不愿意她说她不习惯住在陌生的地方会有不安全感。
他又尝试带梅绮出去像通常的情侣那样去游山玩水看场电影或者吃顿法国大菜。
梅绮仍然了无兴趣举着杯子说:南京哪有真的山水?都是些污染源罢了。看电影哪有在家里看碟自在?法国菜有什么好吃?法国酒还好一点。你自己就是开酒吧的拿回家来喝呀。
于是在家里喝。他看到窗帘上的绣花鞋想起《金瓶梅》故事笑着说:西门庆同潘金莲把酒杯放在绣花鞋里叫做饮&lso;鞋杯&rso;。
梅绮却醉醺醺地说:李桂姐同潘金莲争风就叫西门庆要她一缕头发絮在鞋壳里每天用脚踩。
卫青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大不自在。
一晚他们同看dvd韩国导演金基德的代表作《春去春又来》老和尚和小和尚孤独地住在山里小和尚把石头绑在鱼、青蛙、蛇的身上做戏老和尚看见了便也将一块大石头绑在小和尚身上对他说:你若觉得难受难道那些鱼、青蛙、蛇会好受吗?你去把它们身上的石头一一解下来我就替你把石头解下来。如果它们中有一样死了那块石头就会永远压在你的心上。小和尚去了可是蛇已经死了它拼命地摔打身体想甩脱石头把自己摔得肚腹破裂血把石头都染红了。小和尚大哭起来
梅绮忽然哭泣起来说:许多事一旦开始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她哭得这样凄惨双肩剧烈地颤动。卫青完全听不懂她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紧紧搂住她不住希企使她安静下来。梅绮一直哭一直哭直到主题曲响起的时候她突然抬起脸来说要跳舞。卫青自然只有说好。他轻轻搂住梅绮的腰她的胳膊缠着他的脖子两个人慢慢地摇慢慢地摇走了一圈又一圈音乐完了也仍不停止。
那是他们相处最接近恋爱的一次。
后来卫青想这些也许都只是都市女子特有的神经质敏感而厌世。但是梅绮越来越莫名其妙她听莎拉布莱曼或是惠特尼休斯顿的歌看各种诡异的片子以及稀奇古怪的书。他注意到她的床头摆满了诸如《搜神记》、《抱朴子》、《醉茶志怪》、《幽明录》、《太平广记》那一类的书甚至还有日本的《雨月物语》、《竹取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