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昀恒和郑照都看完了彼此的文章,皆知自己的问题在何处又该如何改,便凑在一起看起来余光笃的文章。余光笃看着两人近在咫尺,只觉琳琅满目,双眼滴流乱转,一时都不知道看哪里好。
余光笃的文章是仇北英老先生最为用心的,批文密密麻麻,先从破题开始分析,从最后如何收尾。基本等于重写了这篇文章,又以这篇文章类推,勾勒出一个框架来,何处该写何文,余光笃只需据此填充血肉即可。
余光笃读完放下文章,盯在空中念念有词,然后又低头看向文章。他睁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我竟然都记住了。”
卫昀恒问道:“哦?余兄记住了整篇文章吗?”
“不不不,我只记住框架。”余光笃挠挠头,手还小心翼翼的避开发冠,“平时我根本记不住这么多的字。”
郑照道:“仇老先生批语鞭辟入里,没有苟且下笔之处,余兄读过一遍能记住也是常理。”
尽管他一向不喜制艺,甚至觉得时文拘束太多,写起来碍手碍脚。但仇北英对时文投以的热忱,达成对时文的精通,令他惊叹钦佩不已。
古来绝艺必名士,俗史辟易安敢当。
三人小叙片刻,交流了些想法,见夜已深沉,便都拿回自己的文章回房揣摩。
午昼晴窗泼眼明,郑照拥衾侧卧,他看着帘外平湖笨手笨脚的给火炉换麝煤,有些记不得昨夜的梦,总觉似愁无愁。
窗边的梅花应该开了吧?
起身梳洗,粥罢,郑照走到园子里,雪消梅蕊,有喜鹊穿花过。
“余兄,茶不用再喝了,我来这儿就是来取回我父亲的文稿,你不用跟我东拉西扯,虚应故事。”
厅堂处传来吵闹声,煞风景。
郑照走到门口刚要进去,就被卫昀恒拉住。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人拉到外边,说道:“郑兄,这是仰止堂的事情,我们是外人不好掺合。再者,相信余兄的处理能力。”
“仇兄,小弟已经说过了,令尊的文集我已经派人送往宿州路,眼下正在路上。你找我要,我也拿不出来。”
郑照望向里面,余光笃面对着仇北英的儿子,丝毫不肯让步。
仇文昭道:“那就派人去追。”
余光笃道:“现在船估计都已经走到了临清了。”
仇文昭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余相公我好心好意的亲自来告知你,那老仆根本是偷了家父的手稿。你现在交还给我,我就不追究你窝藏赃物的罪名。”
“仇兄请勿胡言乱语,家父与令尊早就定有契约,文集交由我仰止堂刊刻。当时见证者有十余人,衙门也有备份,我收仇老先生的文稿怎么叫窝藏赃物?”余光笃也站了来,他身量比仇文昭矮上许多,气势却未居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