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接近十点,原来已经这么晚了。“谢谢,阿姨再见。”我快步朝着侧门走过去。“小心点。”阿姨的声音在身后提醒。疾行间脖子上的丝巾忽然散开飘然滑落,我赶紧伸手接住它。转头时花房的门再次被半掩上,还剩下更小的一条缝隙。
我抖了抖手上的丝巾把它展开,对叠以后重新往脖子上系去。“你把门关上做什么,这些花都是祖宗。”才比划好丝巾的位置正想要系得牢牢的,门里面传来男子的声音向阿姨埋怨。我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手上系丝巾的动作也缓慢下来。
“你今天怎么回事,什么话都说出来,关人家姑娘什么事。”阿姨低低的声音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楚。我没有低头,眼睛看着一颗绿色的树,里面没再有声音传过来,我甚至可以想象那个大叔不争辩低头侍弄花的样子。
走神着,手上一滑,丝巾每系上反倒被拽下来。我觉得那个中年大叔说的话其实没什么错。“我知道你对Emperor早些年一直不愿意放我,直到我年逾三十五岁才退下来不满。但是规定如此,多少年轻姑娘因为跟恋人暗通曲款而遭到打压。我跟现在那个做妈咪的差不多年份进来,也是因为资历深Emperor才对我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咱么能这么轻易地在一块?”
我把丝巾围上脖子准备打好结就回去的时候花房里面再次有声音传过来,阿姨的情绪好像比刚才更激动一些,嗓门高了些许,说话使得态度就像是这种话已然说过不止一遍。我手上动作加快把丝巾扎得结结实实。
“真不知道为什么你偏偏还要留在这里,唉~”话语轻轻的,那声太息重得让人心里发沉。
“或许你痛恨这里,但是几十年已经过去,我也确实做过这儿的姑娘……”阿姨接的很快,就如同有些话不吐不快一般。
“别说了。”大叔的声音里面掺杂懊恼和痛苦。
“听我说完,”那个阿姨传出来的声音不愠不火、不疾不徐,“我确实也痛恨过这里,毁掉了一切我所珍重的东西,但是而是多年过去再回头看,不能不承认倘若当初没有一个叫做Emperor的地方,我也不能或者等到你。这里有我的同类,比如刚才那个姑娘,大家都一样,没有指指点点和旁人异样的目光。说实在的,我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甚至有点感激Emperor这么个地方。现在我四十二岁了,也经历过这样的职业,你不会嫌弃我,对吧?”
阿姨声音落下的时候又轻又缓,但足够笃定。我回头就走,没有等大叔说出答案。答案是肯定的,看过他们之间相处的人都可以很容易就发现大叔无言的爱意和退让。
我快步走回Emperor的建筑楼里面,肯定不早了吧。Emperor的占地面积足够大,所以我要从西边走到大厅再回自己的房间需要用到半个小时。还好Emperor是不分昼夜通宵达旦狂欢的,我也早就不像刚开始练习陪酒那样可以有固定的作息时间。
“去哪了?”没想到我刚走进大厅穿过喝酒聊天的人群,脚步才要踏上第一级楼梯主子迎面走过来,沉着一张脸。
“去了Emperor院子里面看花。”主子竟然刚好出现在这里,还好Emperor规定里面没有禁止这类事情的。
“怎么留到这么晚?”主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问下去。他下楼来没有事情要处理吗,怎么浪费时间跟我耗着。况且……主子不应该回自己的别墅吗,这么晚我回来居然还能碰上他。
“出去的晚又找了许久路。”其实我坐在侧院地上发了好久的呆,当然这种事我是不会说出来的。“听说那些菊花是要办花展的,Emperor有花展吗?”顺口就找了话题,刚好可以证明我去侧院看了花。
“十一月。”他冷冰冰地回答我,但是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沉。主子的脸色缓和,四周的空气流动仿佛都顺畅起来。“花开的如何?”他问我。
“花还没有盛开,花苞不少。”因为听大叔说过那些花的用途,所以我知道主子说的十一月是花展时间,也能说出比较合适的花株情况。
“嗯。”主子没开口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句,即使不开口也能感受到声带震动发出的磁性嗓音。
“主子是打算邀请客户过来还是合作商?”看主子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像故意来堵我一般,我心里有些异样。
“你说呢?”主子清冷的眸子看着我的脸。
“都有吧,小合作商可以不用请,毕竟太多了。”自己抛出的问题又被丢回来自己回答,主子他不喜多言,如果每次不是我不断“搞事情”,那恐怕见面十分钟有八分钟都是无言对峙。剩下的两分钟要么挨批评要么被差遣。
“那个人那边会不会趁着花展……”我找着话题说,还不能显得自己是在没话找话。最好让主子开口回答而不是轻易地把皮球踢回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