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你就不需要操心了,你好好准备演出排练吧。”纪广帆淡淡说了一句,“至于《惊梦》那个项目,你一定要认真跟进,别再出任何岔子,也别疏忽大意了,知道么?”
纪穆楠着实想不清楚,纪广帆为什么对那个半死不活的项目如此上心。
他心说,就如同狗屎被放在了精美的包装盒里,也改变不了它是狗屎的事实,即便是《惊梦》这个项目搭上灿然集团的顺风车,从夭折于最初苟延残喘地坚持到了现在,也改变不了这个半死不活的项目也依旧半死不活事实啊。
但这些事情无非是纪穆楠在脑海里吐槽几句,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是断然不敢顶撞自家老爷子,即便是心底再多的的问号,眼下他也只得连连点头应下来。
“爸,你放心吧,正经事我什么时候马虎过,且不说春。色满园不过是刚起步的小门小庙,就是真有什么龙潭虎穴,我也不怕他们。”
纪广帆一撩眼皮,被这番过于天真的言论生生气笑了。
显然,这句赌气的话毫无任何意义,对于刚才的那些嘱咐,纪穆楠也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以至于他的嗤笑声中携带着浓重的恨铁不成钢。
“坐拥几大京剧世家,在你眼中就是小门小庙?”
“行了,小穆,你少说两句吧,别惹你爸不痛快了。”眼看纪穆楠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梅寒秋不紧不慢开了口,赶紧打起了圆场,她微微挑起眼角,自带端庄优雅的气场。
“你这个孩子啊,也是不让人省心,小时候让你爸操心就算了,现在长大了,做事之前要多过过脑子,梨园堂要慢慢去经营,对于身边的女孩子也得有些掂量。。。。。。什么样的女孩子可以继续相处,什么样的人应该敬而远之,要做到心里得有数,那些不三不四身份又不单纯的人就要少去接触,知道吗?”
纪穆楠不是笨人,当然听得出这是梅寒秋在给他台阶,让他借势岔开话题,再说几句好听的话服个软,迂回地哄纪广帆开心。
可是纪穆楠什么都知道,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与维护或是爱慕关系不大,只是单纯听不得别人说范忆姗一句不好。
深究起来,纪穆楠对范忆姗的感情十分复杂。
最初,他只是单纯耿耿于怀于没得到,想当年他少时无知时以追求各路美女为乐,撩遍了大半个新广市的高校校花,却唯独在范忆姗这里遭遇滑铁卢,风流大少看上了冰山女神高岭之花,却被彻头彻尾被无视,半真半假的表白也被拒绝,可谓相当凄惨。
心高气傲的纪大少接受不了自己情史上少有的败绩,所以再见到范忆姗的时候,难免被胜负心激起了几分兴致,自然而然地想要发生些故事,把当年的失败扭转回来。
可当范忆姗真来找他,故事的走向就又变得不一样了。
最开始的时候,纪穆楠心里想的仅仅只是征服范忆姗,从最开始就把利益交换放在了台面上,充其量无非只是猎物和狩猎者的关系,不涉及更多的感情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纪穆楠对范忆姗种种的好,都带着温水煮青蛙般的算计,他想一点一点瓦解范忆姗的冰冷和骄傲,把当年的场子找回来之后,再给她狠狠踹开,临了还得讽刺一句。
“嚯,当年的女神也不过如此嘛。”
可是之后的诸多忍让和纵容,却渐渐变得失控了。
一旦有了开始,就想要索取更多,得到也变得不够,会想要独占,想确定名分,然后再变成长久拥有,或者其他更多的东西。
后来真真假假之间,到底算不算得爱慕,也就分不清了。
这些事纪穆楠想不明白,加上范忆姗若无其事的态度,总让他觉得至始至终动心的都只有自己,时隔多年没有任何长进,反而陷得更深的人也仅仅只有自己,这不由得让纪穆楠憋了一肚子的气,但凡想起这些就心底复杂。
可是眼下办公室里的不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而是两位完全不能得罪的长辈,即使再怎么心如乱麻,他也不好当众翻脸,只得紧紧咬着牙,把到了唇齿边的反驳硬生生咽了回去。
见到纪穆楠这幅不争气的态度,纪广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之后就也无所谓唱黑脸和唱白脸了,这场谈话的核心完全变成了批斗大会,还是纪穆楠单方面接受各种批评教育的那种。在经历了一场灵魂拷问之后,纪大少全然没有了任何好心情,他懒得在纪家大宅过夜,堵着气回到新广市,本来想着看见范忆姗会心情好一点。
谁知范忆姗没说一句好听的话,张口就是这种正常人类根本接不下去的尖锐话语,不由得让纪穆楠更加愤懑,种种不快一股脑的翻涌上来了。
合着这个新年夜,谁也不想让他痛快了是么?
所以憋着一股邪火的纪穆楠,也变得同样口不择言了,他半抱着手肘懒洋洋靠在床头,冷笑了一声:“你这么说话,不觉得太蹬鼻子上脸了点么,范忆姗,你要是觉得我没本事,大可以去求别人,演出界这么多的青年才俊,随便你勾搭——退一万步讲,你要是真有能耐,可以去爬苏以漾的床啊,那不是一劳永逸了么,反正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听了这话里话外露骨的讽刺,范忆姗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很累了,别这在我这里耍酒疯,我没空陪你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