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办?瞧她那样子,对这件事很是执着,估计是软硬不吃。”杜仲啧啧了两声。
“她怕了,自然就会回去。”慕非止道。
“怕,你觉得她会怕什……”
“嘭”很是突然的一声响,打断了杜仲的话,转回头,只见不远处的那片玉米地里往外钻着什么,黄黄的玉米杆子早就没了生气,只听见因为摩擦发出的呲呲的响声。
杜仲再细看,只见那些从玉米地里窜出来的是人,好几个人。他转头看了看慕非止,见慕非止并没有动弹的意思,他这才又勾起唇角看着这一幕。
沈蘅芜在见到面前的场景时,先是惊讶的长大了嘴,然后一股深深的悲凉就开始漫上心底。
刚刚从玉米地里涌出来的人已经在她面前站了一排,这些人全都披头散发,没有穿鞋,眼神里充满了饥饿,该是好久没有吃饭的。刚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进了玉米地,所以才将他们给惊了出来。
“哇哇……”就在这安静的时刻,沈蘅芜突然听见那群人中传来了一声小小的哽咽声,像是刚出生的孩子的叫声,她转着目光,看向这群人,只见有两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个婴孩。
“不是咽气儿了吗?怎么又哭了?刚刚不是让你掐死吗?”不止沈蘅芜,那群人也听见了那婴孩小小的哭声。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转过头,朝左边抱孩子的那个女人问道。
“族长,我,我下不去手啊,求求你,让她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那个身着褴褛的女人突然抱着还在小声啼哭的婴孩朝那个说话的男人跪了下去,她一边哭诉着一边指着右边那个抱孩子的妇女道:“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也不要吃你的孩子,求求你们放过她好不好?”
“她已经咽气儿了。”右边抱孩子的那个女人将头低得很低。
“我的孩子!”跪着的女人哭红了一双眼睛,看着对面妇女抱在怀里的婴孩,久久不能平静。
“这怨不得谁,你看看这树皮都被人给扒光了,现在哪里还有吃的。”被称为族长的男人指了指沈蘅芜的背后,那棵树的树皮的确已经被扒光了,已经变得光溜溜的。
沈蘅芜看着面前的这一幕,脑子中浮现出四个大字:易子而食。不是说赈灾的粮食已经下拨了吗?为什么这些人,还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咳咳,族长,马,这里有马,我们把马杀了,这样鱼娘就不用罪过了。”站在族长身边的一个年轻男人朝族长指了指系在树干旁边的那三匹马,语气中带着惊喜。
沈蘅芜看到,那族长在看到马的时候,眼里也放出了亮光,但是继而他又很警惕的瞅了眼沈蘅芜。
沈蘅芜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锦囊,那是临行前石榴给她准备的碎银子,她拿着碎银子朝面前的这些人道:“马我们还要用,这里有些银子,你们去前面的集市上买些粮食回来,也……也不用做出这种易子而食的事。”
“银子!”那族长见了银子跟见了什么笑话似得,他拄着一根滑溜溜的木棍,很是鄙夷的道:“银子管什么用,现在千金难买一斗米。”
“朝廷不是下拨了粮食救济吗?你们为什么不去领?”沈蘅芜记得前些天海城旱灾的消息刚传来的时候,慕非止就已经批了下拨的折子。
“朝廷那些狗官,一路上克扣下来,还有多少给我们老百姓。”族长很是嫌恶的说道,沈蘅芜看的出来,她对于朝廷官员似乎是很厌恶。
“族长,把她也抓了吧,这样,我们就不用吃孩子了!”一群人都有气无力的将吃人挂在嘴边。
那位族长又朝沈蘅芜瞅了一眼,自己又想了想,刚点头,那些人就一瘸一拐的一拥而上,好像现在就要把沈蘅芜和她的马活吞了一样,他们眼神中的饥渴感,强烈的吓人。
沈蘅芜往四周看了看,见根本没有慕非止的影子,那群人离她越来越近,她忽的大声喊道:“慕非止,你死哪里去了?”
她刚喊完,身体就落入了一个怀抱,慕非止从背后抱住她,用力将她往后一扯,沈蘅芜怔愣间,一股无形的气力已经将那群衣衫褴褛的人给震了出去。
“阿芜,你现在还可以后悔。”慕非止双手环住她的肩,紧贴着她的后背说道。
“后悔个头啊!”沈蘅芜一把推开他,蹭蹭的就朝那个抱着婴孩的女人那边走去。这些人吃不饱饭,又被慕非止那么一震,如今都瘫在了地上,沈蘅芜在那个女人身边蹲下,先是伸手探了探那孩子的鼻息,又拨了拨孩子的眼皮,没救了!她摇了摇头,已经断气了。
“赤脚大夫说,这孩子活不长久。”女人见沈蘅芜惋惜般的摇了摇头,她开口说道。
“那你的孩子呢?”沈蘅芜看了看对面那个依旧抱着孩子尸体的女人,朝这人问道:“她的孩子生下来活不长久,你的孩子也是吗?所以你们才将孩子交换,用作充饥?”
“是,我现在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何况去养活一个孩子。”那个女人无力的坐起来,忽然像疯癫一般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不怕?”杜仲走到沈蘅芜的身后,在她起身的时候问道:“这么恶心的事情你就不想吐,不害怕?”
“上次你在军机营割人肚皮,你害怕吗?”沈蘅芜烦死了杜仲,她停住脚步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