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人说:“你蠢。”
晴雯从小女孩爱玛家中刚刚走出来,就听见耳边小灰人的唠叨。
“我不是不想在第一单案子面前就认怂,但是,确实,这个女孩子是神经质,说风就是雨。”
晴雯这么在脑海里给自己开解着,她知道此刻小灰人骂的人就是自己。可是,晴雯一丁点都不服气,为啥小灰人一上来就骂自己啊。自己又不是没有责任心,也不是不好事功,实在是因为自己不看好这个小丫头爱玛,觉着这个小丫头在说谎,亦或是有什么妄想症。
“我只能说,你是蠢。”
小灰人不依不饶。
虽然两个人相处的情感不错,但是,晴雯的面子还是挺挂不住的,凭啥一上来就说自己蠢啊。
小灰人说:“如果说你是偷奸耍滑,那是冤枉了你,如果说你不尽兴值守,也是错怪了你,但是,你确实是在断案的方面做的很不到位,这个时候,我想要批评你,唯一可以对你扎针的找重点也就是说你蠢啦。”
晴雯说:“我不服。”
小灰人说:“你看啊,这个爱玛脸色土灰,一个女孩子在家里还这么不安心,就说明这个家庭有鬼。”
晴雯说:“我看她父母都很正常,很中产阶级啊不像是什么坏父母的样子。”
小灰人说:“罢了罢了,你这个思路简直是越来越远,我这真是对牛弹琴啊。”
晴雯也不生气,只是进一步为自己解释说:
“明明嘛,我现如今使用的正是排除法,如果我经过自己的观察,可以判断这个女孩子的状态不好不是家长造成的,至少,我排除了一个干扰我下结论的因子。”
小灰人说:“照我说啊,你这个探员啊,经验还是差了点儿。”
晴雯很是不服气,但是,也没有什么法子来阻止小灰人对自己的评价。
小灰人继续说:“这个女孩子叙述的时候,很明显是在把你的注意力往这个丢失的时间引,我认为你应该反而更加重视一些旁枝末节的迹象。”
晴雯一惊,觉着这回小灰人说的很在理。
的确是这样,一上来,晴雯就打量这个家的陈设,发现有书架,就给这个家的家长打了高分,然后,发现这两位家长的谈吐不俗,并且并不很干涉这个小丫头当事人和警察的交流,就更增加了好感,由此而认为这个小丫头的家长是中产阶级的典型,看上去老实肯信任,故而,也就没有多心。现在经过小灰人这么一提示,还真觉得自己有些个教条了,有些个主观意识前行了,以至于没有抓住一些需要更加细心观察的细节。
晴雯这一回变得虚心了许多。
于是,晴雯开始盘腿坐了下来,然后,双手放在膝上,有意识地进行深呼吸,一呼一吸,张弛有度,很快就把一天下来在工作中积攒的压力和烦恼抛在了一边,看此情形,晴雯是很容易就要入睡了。
也是,这么全天候地接线也是很紧张的一项工作,做后勤工作也不是想象的那么轻松好处理,同样也有着很多责任,晴雯在这样的午夜只想尽快地睡去,好尽快恢复体力和精气神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在冥想开始的时候,晴雯也不可能放下这桩小朋友的案子。
在半梦半醒之间,晴雯再次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脑海中梳理这个案子,她觉着自己仿佛再一次来到了那个场景当中。
最初,那个女孩子走出了家门来迎接她,不,在那个女孩子提着灯笼来迎接她之前,晴雯曾经一度误以为在她眼前的那个瘦小的黑影子就是这个女孩子,那个黑影子已经被晴雯后来的记忆给覆盖掉了,以至于在清醒的时候让晴雯压根就没有想起来,但是,此刻就不同啦,此刻,每一步是怎么走的,每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每一个表情是怎么传递的,每一个反应是怎么反应的,在晴雯这里都益发地清晰起来。
晴雯知道一个道理,人的大脑并不能装下很多很多的短期记忆,往往只是筛选性保留,保留最有意义的,或是最刺激的记忆来作为节点,而且,人的大脑为了给新的记忆腾出地方来,还特意进行一种自动地抹除工作。这种工作一般都是在大脑判定这个记忆已经没有啥保留的必要,有关这段记忆所涉及的事情已经属于完成了、已经被处理完毕的状态,不再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整理和进一步的跟进的时候,这个时候,大脑会自作主张,不问主人的意见,就对这段记忆进行处理,要不就是彻底删除,要不就是给扔到了回收箱里,等待某一天主人自己来删除,或者是随着时间的演进,这段记忆被挤出排行榜而自动地消失。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大脑将这段记忆判断成已完成,但是,可以进行后续监督的这个文件档里,那么,如果一段时间过去后,这段记忆一直没有被主人需要,或者是被主人的相关记忆所链接和截取到,这段记忆自己就认为已经不再提供价值而自动地消除了自身。
晴雯不知道有关自己撞击那个生物的一刻是不是也属于这一类被大脑认定为是根本不需要的东东,以至于这部分记忆被打入了大脑的回收箱,亦或是不知名的、落满灰尘的角落。
多亏了此刻的冥想,更多亏了小灰人一再地外界干涉和正面交涉,让晴雯真的从大心大意的状态变为更多地谨慎、求实,以至于晴雯真的开始在记忆中搜索和检视自己的所谓判定,在这个过程中,重新地逐一扒取细节,力图对得起这件事情。
当晴雯真的想起了这段记忆的时候,最最清晰的一幕也正是被晴雯之后给轻易忽视了的部分,那就是,晴雯发现,那个小影子不是这个小女孩,那么,这个小影子会是谁的影子呢。
晴雯别的不记得,在背光的情况下,晴雯记得那个影子也就一米二的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