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鲔、王匡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俩并不畏惧风霜之苦和征战的艰险,而是担心一旦离开帝都洛阳,再也无法控制更始政权,到手的爵位也会失去。因此,都想派亲近的大将前去。两人扫视殿堂,把张邙、廖湛、陈牧、李轶挨个打量一遍。张邙、廖湛、陈牧、李轶都把头低下,装作没看见。他们跟朱鲔、王匡的想法相同,都怕失去到手的荣华富贵。
&ldo;陛下,末将愿往!&rdo;司隶校尉刘秀突然打破朝堂上的沉寂,抱拳请命。殿堂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刘秀身上。
更始帝龙颜大悦,高兴地道:&ldo;到底是宗室子弟,肯为朕效力。司隶校尉,朕封你为……&rdo;&ldo;陛下,万万不可,&rdo;朱鲔突然出班阻止,望着刘秀讥讽道,&ldo;叛贼刘縯伏诛之后,司隶校尉的表现是一向不热心朝事,今天一反常态,自愿请命,莫非有什么图谋?&rdo;
刘秀面容严正,慨然道:&ldo;刘秀身为汉室子弟,只知效命陛下,为汉室复兴出力,没想过图谋什么!&rdo;
朱鲔的话引起了更始帝的警觉,刘秀愿去河北,是否怀有异心。他话到嘴边,突然改口道:&ldo;司隶校尉,为杜绝嫌猜,你不宜出巡河北。朕另选良将就是。&rdo;
李通见此情景,上前进言道:&ldo;陛下,司隶校尉乃宗室子弟,忠心无二。河北关系复杂,惟司隶校尉之才可定,天下得失,在此一举,请陛下三思。&rdo;
朱鲔冷笑道:&ldo;柱国大将军乃司隶校尉姻亲,当避嫌猜。&rdo;
李通大怒,愤然道:&ldo;朱鲔,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通为国举荐贤才,当然不避姻亲。&rdo;
王常也不满地道:&ldo;大司马无端诋毁司隶校尉和柱国大将军,以后谁还肯为朝廷效力。到底派谁出巡河北,大司马专断就是,何必还要廷议?&rdo;
朱鲔冷然道:&ldo;河北自然要陛下派亲近之臣前去,才能免除后顾之忧。&rdo;
更始帝气恼地道:&ldo;你们都不要争吵了。派谁去河北,朕自有定夺,退朝!&rdo;
退朝还宫,刘玄怒气未息,心神不安,韩夫人一见,慌忙上前劝解。这时,黄门禀道:&ldo;大司徒刘赐进宫拜见陛下。&rdo;
更始帝推开韩夫人,道:&ldo;快,请大司徒进来。&rdo;
刘赐入见,望着愁容满面的更始帝道:&ldo;陛下还在因朝事烦恼?&rdo;
更始帝抬起头,喃喃地道:&ldo;朕想再迁都长安。&rdo;
&ldo;陛下怎么会想到再迁都?&rdo;刘赐和韩夫人一齐惊问道。
&ldo;长安本来就是汉朝京都,又有列祖陵寝,可以保佑朕江山永宁。大司徒今天也看见了,朱鲔等绿林诸将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何况天下纷乱,群雄割据,朕这个皇帝做得实在没意思。&rdo;
韩夫人&ldo;哼&rdo;一声道:&ldo;我早就说过,朱鲔、李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过利用您这块刘汉的招牌罢了,陛下要想办法对付他们才是。&rdo;
刘赐明白了更始帝再迁都长安的原因,道:&ldo;一年之内,两度迁都,恐怕不吉利吧,何况,迁都长安并不能制约绿林诸将的骄横。朝臣之中大多是绿林出身,惟有宗室子弟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应加以重用,分掌权力。再从军中提拔一批将领,加以笼络,用以钳制朱鲔等人。总有一天陛下拥有自己的亲信大臣,就可以剪除骄横的绿林将领,天下就真正是陛下的天下了。&rdo;
刘玄闻言,愁容稍解,道:&ldo;子琴(刘赐字子琴)之言是矣,宗室之中,惟文叔才识超群,文武兼备。可是,伯升之死,文叔是否衔恨在心,对朕怀有异心?&rdo;
刘赐正是为刘秀而来,趁机进言道:&ldo;文叔是明大义之人,岂会因伯升之罪怨恨陛下!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文叔甘愿冒生命危险出巡河北,足见其忠义之心。昆阳大战,没有文叔,能摧毁王莽新朝的主力吗?迁都洛阳,如果没有司隶校尉的安置,能让帝都吏民看到汉官威仪吗?&rdo;
更始帝疑忌之心顿逝,点头道:&ldo;朕就听子琴之言,明日朝会上遣文叔出巡河北。&rdo;
&ldo;陛下何必等到明日。&rdo;刘赐趁热打铁,劝谏道,&ldo;明日朝会上,朱鲔等人一定全力阻拦文叔。陛下何不现在就召见文叔,令他执节过河出巡河北,省去诸多麻烦。&rdo;
刘玄一想也对,当即传旨,召见刘秀。刘秀奉诏入宫,看见刘赐在一旁,心中明白大半。
更始帝郑重地道:&ldo;司隶校尉,你不是请命出巡河北么。朕就命你以破虏大将军的身份行大司马事,执节过河,平定河北。勿负朕望。&rdo;说完,亲书诏书加盖玉玺,送到刘秀面前。
梦想终于变为现实,刘秀欣喜不已,双手接过诏书,坚定地道:&ldo;臣一定不负重托,剖心沥胆,报效朝廷。&rdo;说完,藏起诏书,起身告退。刘赐见目的达到,欲与刘秀一同告辞。更始帝却道:&ldo;朕意已决,再行迁都长安。今年不宜,可等来年。子琴,朕想以你为丞相,先行入武关,修宗庙宫室,为迁都长安做准备。明日的朝会就宣布。&rdo;
刘赐再次跪拜。&ldo;臣遵命就是。&rdo;
初冬的清晨,寒意料峭,碧蓝碧蓝的天空如水洗过似的,笼盖着铺满严霜的中州大地。蜿蜒伸展的官道上,一支轻骑小队踏着冰霜向北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