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两组人的数量相对要少,但毫无疑问,他们势不两立,然而在停放尸体的地带,似乎是一块中立地区,互相敌视的对手没有一个敢跨过去。显然,这些所谓的进攻者似乎没有一点要进攻的势头,因而博瓦勒的保卫者也就没有机会来表现其英勇无畏。战斗还没有打响,人们还停留在动口不动手阶段。因此,他们绝不会错过语言攻击的机会。从死者或伤者上面,你来我往,妙语连珠。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反唇相讥,吵得脸红脖子粗。有时冷嘲热讽,有时无情地攻击。
当勒柯吉进入有亮光的圈子里时,大家便戛然而止,一声不吭了。他打量了一番周围的人,径直来到躺在地上的人身边,弯腰看看其中一人,这只是一具僵尸,他接着一个一个检查,看了所有的人,其间,如有必要,他便将他们衣眼打开,迅速进行简单的包扎,希瑞戴说的一点没错,确实是三人死亡,四人受伤。
当一切完毕,勒柯吉环顾了一下四周,尽管他们处在悲伤之中,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因为周围一千多人表现出毕恭毕敬的神情,同时还怀有一股孩子般的好奇。为了照得更亮,那些举火把的人走近些,于是三伙人开始蠕动起来,渐渐溶为一体,将勒柯吉团团围住,使他形成中心。人群完全变得俱静无声。
勒柯吉叫人帮他一把,但没有一个人动。他便指名道姓地喊,这下情况完全不同。被叫到名字的人一听到喊声便毫不犹豫地立刻走出来,十分卖力地按勒柯吉的指示去做。
几分钟之内,死人和伤员被抬起来,在勒柯吉的带领下,分别被送到各自的家里。但他的任务远远还没有完成,他还得去一个一个地看望受伤的人,在返回新镇之前,给他们取出子弹,进行最后的包扎。
他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使人们对他顶礼膜拜,把他看作完美无缺的人物。同时,他从人们的口中得知刘易斯&iddot;多里克又开始蠢蠢欲动。大家对费尔丁南&iddot;博瓦勒恨之入骨,他无事生非,挑起人们对营地附近的居民肆无忌惮地强夺硬抢,甚至发展到后来打家劫舍。而最后的结果,正如勒柯吉现在所看到的,是悲惨的。
确实可悲。而且后果会更加严重。正像大家伙所讲的,打劫的人完全顶不住躲在栅栏后那几家人射出的子弹,只好狼狈逃窜,唯一的战利品,就是拖回了受伤或是死亡的同伴。返回与出发的场景是多么大相径庭。出发时,人声鼎沸,情绪奋亢,欣喜若狂,得意洋洋。到处是欢呼和奉承,他们插科打诨,大叫大嚷,对那些准备去敲诈的人发出威胁。返回时,一言不发,垂头丧气,在投机冒险中被打得落花流水,哑口无言,心如刀割,愁眉苦脸。出发时的兴高采烈被返回时的愤怒无声所代替。随便找个茬子,就地爆发出来。
他们认为上当受骗。谁是骗子?他们还不太清楚。这是些愚不可及的人,根本不会动脑筋,对什么都浑然不知。因此,按照往日的习惯,他们不是先自我检讨,而是怨天尤人。
由于暴力行为受挫,他们立刻产生悲痛欲绝,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们已忍受了太久,现在有更深的体会。在来到霍斯特岛之前,这些人在无产者中分成两种。他们已多次被那些使用华丽词藻,夸夸其谈演说家宏亮而有力的演讲打动。一派胡言却被他们奉为真理。于是,他们按照指引,采取了开始时是有节制的,平静的示威行动,那时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家中还有余粮。然而一旦贫困交加。他们变失去耐心,焦躁不安,静静的示威被暴乱所代替,此时,他们的妻儿老小已饥肠辘辘,无米可炊。因此,他们乱如疯狗,成群结队出去觅食,滥杀无辜,一般是活着出去躺着回来……确实,偶尔也有凯旋的时候,但最常见的是溃不成军,也就是说情况糟糕。这些人总是想通过暴力来征服,但失败证明他们的渺小。
因此,他们又穿过曾经洗劫的田野,返回营地。这绝对是停止悲剧的最后示威行动。这些倒霉的家伙觉得被人耍弄,对自己的愚笨感到恼火,那些领袖,如博瓦勒、多里克,他们到哪去了?……他们当然会躲得远远的,子弹打不着他们。这种事情,走到哪里都一样。和狐狸与乌鸦的故事没有区别,一个是剥削阶级,一个是被剥削阶级。
然而,当示威流血时,接下来的惯例就是暴动和革命。悲剧的主角由于多次积极地参与,而变得家喻户晓。动荡中,失去理智是司空见惯的。由于暴力和凶杀使受害者成了旗帜。
这回,打家劫舍的强盗带回的七个人成了旗帜。人们听到他们当着费尔丁南&iddot;博瓦勒的面就这么说。他掌握着大权,理应对此负责。不过他们来到政府大厦时先碰上了他的支持者。人们先开始破口大骂,等会才会动手动脚。
但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一种恒古不变,约定俗成的协议让人们有条不紊采取行动。人们先是口头交锋,当骂也骂绝了,讲也讲烦了,口干舌燥,嗓子嘶哑时,便回家睡觉。第二天,一切要按规矩办事,先将亡者体面地安葬,只是在这事办完以后,才会秩序混乱,而且情况让人心惊。
由于勒柯吉插进来使事情突变。多亏了他,人们才暂时压住怒火,才记起那里不仅有死者,还有伤员,如果及时的抢救也许还能够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