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陪我去逛逛吧!”
十多近二十年来,杭夫人首度走出寝室,走下二楼,走出静苑……
“大娘,大娘,从那假山上的亭子,可以瞧见府外喔!”
“湖中的轩阁,挺诗意的吧,娘?”
“大娘,湖里有鱼,小妹还说要偷钓鱼烤来吃呢!”
杭蓉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杭夫人扑哧失笑。
“我倒是没尝过那种滋味呢,好,咱们一起钓、一起烤来吃吧,蓉儿。”
“那种事可别忘了我呀,娘!”
“你啊,就是……咦?”脚步忽地一顿,杭夫人惊讶地朝前望,“这里居然还有竹林子啊!”
琴思泪浅笑,亲昵地牵住杭夫人的手。“婆婆,我们到里头去。”
杭夫人又眉轻扬,“怎么?里头有什么稀奇的吗?”
琴思泪又是一笑,没说话,只是默默的领着众人在竹林子间走着,直至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还有两张石桌,几把石椅,一张石桌上置放着一壶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另一张石桌上则是一把古筝。
“夫君提过,婆婆爱抚筝不是吗?”
这回又换杭夫人不出声了,她徐步行向石桌,爱怜的抚摸那把古意盎然的筝,再回首环顾四周竹林,漾出如梦般的微笑。
“在这里抚筝,才真的诗意呢!”她喃喃道。“思泪,你会抚筝吗?”
“媳妇会一点。”
“那么,弹一曲来让我听听。”
“是,婆婆。”
不一会儿,一阵悠远而飘渺的琴音便徐徐扬起,袅绕在竹林子间。
那琴音并不华丽,更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技巧,却淳朴得如此天然,如此淡泊,回荡着微风的呢喃、绿树的低诉、流水的絮语、林中鸟的欢唱,清新的旋律与自然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催走了岁月,也染绿了心田。
“老天,从不知我老婆竟有这一手琴艺!”杭傲不自觉地低语赞叹。
丁宛君的筝曲是高雅精湛的表演,令人赞赏。
琴思泪的琴声却是沁心沁意的音符,足以净化人的心灵。
“好淡泊的女人!”杭夫人叹道。“你真是幸运啊,傲儿,要好好珍惜呀!”
“还用得着您说,娘,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呢!”杭傲盯着琴思泪抚筝的恬然神态,目不转睛的看,怎样都拉不开眼。
新婚夜的第一眼,他就为她心动了,而后,三个多月的朝夕相处,每一日、每一时、第一刻,他愈来愈无助地沉溺于她的纯净飘然,好像一脚踩进流沙里的落难者,无法自拔地愈陷愈深。
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总是那么恬淡柔婉、飘逸悠然,使他痴迷,教他眷恋,她只要抹现一弯浅笑,就能让他整个脑袋瓜子都融化了,思绪也跟着蒸发了,于是,只能傻傻的跟着她笑,仿佛被绳线牵引的木偶。
还有她的每一言、每一句,也悄悄地改变了他,改变了这个家。
她生性淡泊,但那只是对自身的欲望而言,对他人,她总是付出无限关怀,真诚的想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不像有些人,淡泊得连周遭的人都不在乎了,那已经不叫淡泊了,而是无情。
而她,是有情有性的,是一个充满灵气又善良的女人,她不贪不求,又毫不吝啬地付出体贴、体谅的关怀,有时候,他都差点忍不住想跟她计较,她关心别人是否比关注自己的丈夫更多?
对,他就是嫉妒,怎样?不可以吗?
所以,他才会那么热心的帮忙她整治花园,其实是急着要赶紧把娘亲大人和两个妹妹安顿妥适,之后,他就可以要求老婆专心一意在他这个丈夫身上了。
出嫁就该从夫,不是从婆婆,从小姑吧?
“心肝宝贝被我这个老太婆抢去了一半了。”杭夫人漫不经心似的说,“很不甘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