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在距离一瓢饮不远处的城市中心,一栋包含数十家设计公司的写字楼里,徐清敲开某一层楼的大门。门上印着“洛文文”的logo,据说这是创始人的名字,和著名设计公司洛可可不止同一个姓,连abb的格式都一样。
只是行业里已经有了一个洛可可,再难有第二个洛文文。
前台小妹听说她来报道,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一边领着她去见总监一边偷偷打量她。经过办公室工作区时,在小妹挤眉弄眼的示意下,同事们纷纷投来“热情”的目光。
设计三组组长临近截稿期突然精神失常,跑上天台大闹一场,连带着组内一帮同事集体辞职,这件事上了新闻,徐清来之前已经有所耳闻。
设计公司压力都大,尤其同一栋楼里就有几十个竞争对手,还是在景德镇这个产业相对匮乏且单一的城市,产品更新日新月异,稍有懈怠就会被市场淘汰。
三组组长至今仍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媒体记者也没有放弃挖掘乏善可陈的后续,突然公司来了一个临危受命的新组长,同事们能不激动、不好奇吗?
徐清在敲门得到允许后,进了办公室。顾言还没讲完电话,气急时吼道:“人我已经招进来了,现在说时间来不及纯碎放屁。咱们互相不尊重也就算了,能不能尊重一下新员工,你这么搞让我这个总监还怎么当?行,公平竞争,三天就三天。”
切断电话,顾言神色稍霁,招手让徐清过来坐。
“你刚才都听到了?洛文文不比洛可可平台大,信誉好,可以吸引很多客户,我们做的大多是老客户的生意,以往是根据客户需求进行定制,这不前阵子一个跳楼闹得沸沸扬扬,洛文文快上设计公司黑名单了,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最夸张的还说我们几个月出不来一个方案,设计师都死了。”
顾言大觉无语,又气又叹,“现在首要的目标就是扭转现状,挽回形象,公司商量了很久,决定试试盲盒的玩法,正好有经销商也感兴趣,我们就签订了全新条款,由洛文文按照主题制定产品出货,他们以盲盒形式进行推广,算是赌博吧。我能为你争取的时间不多,三天后,把蝶变图纸交上来。”
蝶变就是这次赌博的主题,主体是一套茶器。得到一众经销商的认可,大家锁定的关键词是“美丽”、“易碎”,“生命力”。
当下盲盒的玩法虽然普遍得到年轻人的支持,但对于一家设计公司,尤其是一家专门做陶瓷的设计公司而言风险太大了。设计成本、制造成本、推广成本,品牌效应以及大众鉴赏能力,都没有可观的数据供以参考。
徐清不知道洛文文到了什么境况才会答应这种形式的合作,不过公司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她一个设计师也无权干涉什么。
她计算交稿周期,说:“三天时间恐怕有点紧。”
“已经是能为你争取的最大宽限了。要不是我刚才一通火,说不定这会儿图纸已经送到工厂了。廖亦凡还真行,明明是三组的活,人组长跳楼自杀我能预估吗?紧赶慢赶把你招进来救火,没想到他二组坐不住了,一大早背着我给老板交了蝶变图纸。”
顾言发笑,“什么人啊,亏得你们还是老同学,就这种做派,要没有我在这儿兜底,人都给他得罪光了。”
徐清听了一通稀里糊涂,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顾言看她迷茫,也愣住了:“廖亦凡没有跟你说吗?我明明告诉他,会把你招进来做三组组长,跟进蝶变后续。他不是你大学同学吗?没有联系你?”
徐清在脑子里搜索廖亦凡这个名字,其实不算陌生,在最初离开的一两年里,他还时常给她发消息。后来她一直不怎么回复,消息就少了。
这两年几乎已经没再收到这位老同学的消息。
徐清解释:“我毕业后就离开了景德镇,和同学们没怎么联系。”
“原来如此。”顾言说,“那我倒挺好奇的,廖亦凡上大学时也这样吗?蝶变本来是三组的活,跟二组没关系,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知你是三组即将上任的新组长,这个关头还抢活儿干?要不是刚才老板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他交了图纸,说什么怕拖延下去,工厂和经销商会追究责任。我就奇了怪了,早几天他怎么没交呢?再者说,交稿不得提前知会我一声吗?我好歹也是统管设计组的总监,请了你来救火,临头却被人摆了一道,这让我面子往哪里搁?真当我好欺负?行了,我也不多说了,时间给你争取了,你们公平竞争,就三天,可以吗?”
徐清说:“我可以。”
顾言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笑了。
面前这个女孩穿着简单大方的白色长裙,齐耳短发,耳垂上是一颗海蓝色琉璃珠,脚下是一双羊皮平底鞋,全身上下没有别的修饰,却自有她独特的气质,像是艺术家又或名画家,有点清冷,显得疏离和低调。
她说“我可以”的时候,完全能够让人信服,这样一个看上去没有攻击力的女孩子,是可以胜任洛文文设计三组组长工作的,毕竟除了外形以外,她的履历非常漂亮。
全球最大设计师平台【独角兽】非签约级百万设计师,曾为爱马仕、香奈儿等一线品牌设计过橱窗、柜台,和顶级设计师公司洛可可有深入合作,在所有可以搜索到的设计师论坛上,她的个人名气和设计品销量均排在前三,且有传闻她设计作品的总价,以数倍大比分拉超后面的设计师,在名人榜上一骑绝尘。
不过,“百万设计师”这个头衔,于陶瓷行业而言同时也意味着“百万泡沫”。有不少陶瓷文创公司都曾失败过,从此以后再也不相信百万设计,因此相比于盲盒赌博而言,斥资百万邀请她加入摇摇欲坠的洛文文,才是一场更大的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