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羽似摸到了些头绪:“沈决以太子殿下最敬燕王为由,拿疏乐往事吊足了我胃口,他要的不止我出去以后和殿下转述这么简单,而是踏过必经之路,与您结识?”
霍微颔首愈显龙钟老态,他不急作答一转话锋:“方才没跟你谈及缘由,沈廷君不放我走是因他认定我的话不全不实,换而言之,他怀疑燕王还活着。”
“您方才说的沙暴何其凶险,身作婴孩的沈决却活了下来,若没有燕王保护,他又是如何辗转来到大梁。”琼羽的坚定在推敲中化作疑信参半:“这样想来他的疑虑并非没有道理。”
“他在试探,结果积日累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好换你来诈我。”霍微看向琼羽,直言道:“我近一阵子懒得说话,干脆佯装被他禁出了疯病,医治无效,脑袋稀里糊涂不带拐弯。他清楚我关心云奕,得知你的身份后必定完全信任,兴许就念叨出什么‘燕王活着呢,快去告诉云奕’之类的话。”
“我暂时不知殿下对此事的究查程度,仅一点我敢保证,他不会纵容沈决为所欲为。”琼羽忧心忡忡:“不过现下……”
霍微上了心明察秋毫不输当年:“太子妃能落在朝臣手里,可是东宫有难?”
琼羽简明扼要将沈决透露的现况给霍微讲了,心烧火燎道:“不论是非,圣上与继后情比金坚,殿下选择在她病重时告发会被当做不孝,有理也成无理。”
“在这鬼地方干着急啥用没有。”霍微俩手一背:“走啊!”
琼羽灵光的小脑瓜一想到萧云奕就歇了菜:“按您的说法,我与您见面再到出逃都在沈决的计划中,我现在行动岂不是遂了沈决的愿。”
“遂他愿有什么不好,他这人是居心叵测难以把控,但事关燕王他还有求于云奕,一时半会站不去你们敌位。再者,我整日在他面前装痴,他算命也算不出我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有现成的人出谋划策,你无需一再追求出其不意。”
霍微说着直向通道尽头:“走到那墙根下你仰头就能看到通天井,沈廷君允你去找云奕那便大胆地去找,云奕获到确切消息如虎添翼,于他困境是百利无害。”
“晚辈受教。”琼羽松手放开铁栅,脚底纹丝不动,她心怀感激犹豫再三道:“您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殿下他尊师重长绝对要护您周全的。”
“你莫劝了。时过境迁,我不再是玩闹黄鹞吃鸡时能护他的霍叔了,云奕长大我信他的能力,我既帮不上忙何苦拖他后腿。”霍微摇头笑过,不忘交代道:“你遭掳劫,云奕焦炙之余定会派人在京郊附近搜寻,太子妃,荒山野岭长夜漫漫,你出去了千万莫怕。”
“你身前有云奕,身后有南昭,你千万莫怕。”
通天井里的梯手满是湿黏苔藓,尤其不好踩握攀援,琼羽体能一向不咋地,使出全身劲能够顺利爬出井外便是菩萨保佑了。
她深知萧云奕当下的处境间不容发刻不容缓,更是一口气都不带歇的立刻站直,不想惹来头晕眼花腿脚虚浮,一个没站稳跌倒坠地!
琼羽支撑不住猛地往前滚了两滚,后背硬生生撞上山岩,好歹停下了她却疼到失声,手里碾碎几把败叶仍无济于事,半个身子不听使唤似的只火辣辣的痛。
“呃!”为何总在节骨眼上出差错,为何她什么都做不好?琼羽握拳愤愤砸向叶堆,枯叶脆声竟一响接着一响,愈加清晰愈加贴近。长发散了满脸,琼羽透过发丝看到一双人足,还穿着奇奇怪怪绣了花样的草鞋。
“哎呀?”上头传来的女声比豆沙甜糯,洋洋盈耳:“我眼瞧着什么东西翻腾,以为是只偷姑娘衣裙穿的野猴,没料到是位真姑娘。亏得多走几步上了来。”
这地儿猴子比姑娘还寻常吗。烧心的疼痛过渡至胸腔,琼羽出声不成,只能艰难地晃了晃胳膊表示自己还有气。
“不要动呀,我懂医的,说你有病就有病,没事就没事。”少女已在查看琼羽的伤势,她手极软按在背上一点不疼,半晌道:“没破皮没伤骨,顶多一背淤青嘛,没事的没事的,又不长脸上。”
琼羽也感觉正在好转,她欲哭无泪地哼哼道:“多谢。”
“你再趴一会,能动弹了我背你下山,你这么瘦我背得动的。”少女卸下肩上背篓,甚是钟爱自言自语:“我是趁着天没亮来摘菌子的,其实菌子哪有漂亮姑娘好吃,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她伸指贴上琼羽腕脉,一心二用道:“我叫徐麦冬,你叫什么呀?”
同月异域,东宫绥宁轩。
永兴帝责罚的前三日,东宫众人谨遵圣意那是半步不敢离开规定的地方,不过禁军搜完宫一撤,留下看管的慢慢听说了太子受罚原因,嘴上不敢张扬继后不佳,心里却对萧云奕敬畏更甚。他们手下宽了,等同于默许了活人合理走动,日子该咋过咋过。
连文精神抖擞地守在萧云奕书房外,时不时跺跺脚活动筋骨,上半夜就要过去,碧波终于领人出现,一前一后缓缓走近。
女子从头到脚都是按琼羽的风格打扮的,单是浅青缎袄上添了层带兜帽的披肩遮脸,只露出了朱唇和下巴。她做足了戏,和连文道:“本宫来迟了,殿下久等。”
“不迟不迟,殿下正等着太子妃呢。”连文替女子开门,望着她进到屋里方闭上门,与碧波一左一右的站好:“美人她仿的太子妃说话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