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羽叹息出声,不料脸一侧瞧见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小丫头七八岁的样子,扒拉着床框静若腮鼠,呼呼朝琼羽吹了两口气:“痛痛飞走啦,你还疼嘛。”
琼羽被她又弯又长的眼睫挠了心窝,一时间暖的困意全无,她忍着后脊酸痛缓缓起身,笑道:“谢谢你,真的不疼了。”
小丫头得了夸赞两颊通红,欢天喜地蹦跶去到屋外,琼羽一步一挪跟在后面,昨夜月黑风高什么都看不清,现下再观,只见小院布置安恬一尘不染,物件皆雕作藤萝花鸟之形,在周围林竹的映衬下栩栩如生。
徐麦冬正在院中忙碌,小丫头一溜烟跑到她身后,露半张脸偷瞄琼羽。“你醒啦。”徐麦冬拍拍小丫头发顶,介绍道:“她叫麦芽。”
“昨夜仓促为来得及道谢,琼羽多谢徐姑娘出手相救。”琼羽看眼前一大一小眉眼略微相似,笑问道:“麦芽可是徐姑娘的妹妹,好乖巧懂事。”
徐麦冬示意麦芽去一旁做事,她扶着琼羽坐好,随手捡起石桌上晾晒的果子:“是我店里的丫头,年纪还小得多出来见见走走,我出门乐意带着她。”
正说道,麦芽又迈着小短腿巴巴跑来,将另处寻到的果子交到琼羽手里,红着脸飞快跑远。
“你起的晚没用早膳,要不要先含些丁香?”徐麦冬边推来个小木盒边笑:“她这是喜欢你呢。麦芽跟我在店时也见过不少妙龄姑娘,而你比她们都好看,小丫头难得一遇自然挪不开眼。”
“徐姑娘说笑了,我也很喜欢麦芽。”琼羽把玩着果子与她闲聊:“麦芽跟着姑娘学习,自是见多识广,我都没见过这果子。姑娘是做什么生意的,不光住处清雅宛若世外桃源,人更是气质如兰,巧手能干。”
“这是栀子果,用来染布黄中泛橙天然带香,好看的紧。”徐麦冬很有耐心,慢条斯理道:“也不是大生意,就是在城里开了家香粉铺子,称春光好。再和友邻店家互帮互助,给他们调制熏香。”
琼羽闻言一怔,徐麦冬说的轻巧,春光好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香铺,其妆品为贵门女眷首选,她在宫里都有所耳闻,眉粉口脂中说不定就有碧波从春光好买的。
难怪院中炮制药材的工具齐全,满院幽香久聚不散。琼羽是个喜香的主,可她在春光好老板娘这行家面前绝属业余,想讨教都不知从何开始。
于是她不提自己,只赞道:“在京城为商定然不易,姑娘能将春光好经营的家喻户晓,已经很厉害了。”
“春光好的名声是我娘赚来的,我接手不久,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徐麦冬活跃归活跃,为人却谦逊:“我会些医术,然更爱香药,既如此便要将其做到最好。因需研制新品,我每隔五六日都会出城来山边采药摘果,这院子便是为这买的。”
“原来如此。”琼羽观赏道:“我笨嘴笨舌的,姑娘这里是真的很好,忙时存物闲时休整,怎么舒服怎么来。”
徐麦冬嘿嘿笑出声:“我也是这般想的!可惜呀,做完手头上桃源乡的一单将近年下,活只多不少偷不了几日闲。”
琼羽在宫外听到耳熟的地方,不觉有些好奇:“桃源乡不是卖吃食的吗,姑娘替桃源乡做什么?”
“桃源乡近些年呀生意不要太好。”徐麦冬掰着手指头思索,半刻就放弃了细数,实在道:“一时半会算不清,我家专为桃源乡提供熏香与药酒原料,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
琼羽理账离不得精打细算,若东宫每年能省出几百两那皇后都该对她刮目相看,她点头羡慕道:“那的确不少,值得长期为伴。”
“何止呢,桃源乡的老板为人宽和,年过半百还未成家,听说是早年毁了容貌不愿耽误别家姑娘。他几乎将所有精力扑在了店上,爱好钻研出新,我娘一向佩服他这点。”
徐麦冬娓娓道来:“我那时还小,我娘就向桃源乡的老板讨了‘春光好’这名号,从此两家友善交往,也算是一齐致富吧。”
“说起来,我当真没见过他的长相,老板他平日不是带斗笠就是带面纱,想必传言是真的。”徐麦冬随口一说,调皮看向琼羽的脸:“不是谁都有琼羽姑娘的福气,生的如花似玉倾国倾城。我友人中最漂亮的那位姐姐进了宫,做了什么差事来着,得有十年没再见了。”
琼羽听到皇宫心中一紧,浅浅笑着将栀子果放到徐麦冬身前。
“光顾着说我了。”徐麦冬拉住琼羽的手,牵她走到石碾附近,“琼羽姑娘可是京城人?怎么好端端的一人滞留山间,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琼羽坐到徐麦冬旁边,看着她亲自上手碾药,犹豫着灵光一闪:“我是敬安侯府的侍女,姑娘大概听说过吧,我们侯爷年老,世子又有腿伤行动不便,我出门是为府上添置东西的。”
徐麦冬似乎信了:“原是侯府的人呀,怪不得长得好穿得也好。”
“侯府里下人们都各忙各的,我出来也没人同行,谁想光天化日我就被个壮汉绑了去!”说她其实是给文弱书生样的掳走太不现实,琼羽装作受惊,抚着胸口编道:“我醒来就在山上了,歹人像是嫌我碍事,把我扔在半路。”
“别怕,你衣装整洁,他没有行什么不轨之事的。”徐麦冬无比同情,“你仔细想想,最近得罪了谁?可还记得那歹人身量容貌?我感觉他定是盯住了你,没准是个惯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