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为了引他出来,你穿那身行不通。”老叔指指桌上男装:“换我这套,我又不会害你。”
“你怎么不会害我?”沈决嘴上一驳,身手诚实地拿起男装比对,这是一套做工精良的疏乐少年服饰,上面镶缝的金银玉石不比女裙少。裙属公主,那它不也得属于王子之类的贵族。
“吸引男子要假扮男子?”沈决见老叔不答,片刻而已自己都将自己劝妥协了,他背身换衣:“据我所知,燕王可没什么奇怪的癖好。”
“都称作癖好了,还能让你知道?”老叔不跟沈决争辩,主动认作他方正解。沈决很快换完衣裳,鬼使神差就坐去了老叔身边,老叔抱手查验成果,满意到笑出皱纹:“面纱摘了吧,画蛇添足。”
沈决摸到面纱并未扯下,他解释道:“还是不摘了,我长得不像西疆人。”
“哦?”老叔分明是一脸明知故问逗乐的表情:“你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
沈决观察着老叔神情,浮在周围足够的安心让他打消了往深层揣测的意思,他摇摇头:“我的生母是疏乐人。”
老叔犹如听惯了不去大惊小怪:“可你生的还是像中原人多些。”
“幸好,他们留给我的是这张脸。”沈决笑笑,看上去不太在意,以随意的声调复述难挨的过往:“多亏了我长得像中原的孩子,多亏了我长得像大梁子民。”
不然他个没爹没娘的杂种在大梁地界,早就死了成百上千次。
老叔的笑容忽然间凝固了,他笑不出来,更收不回去,他不想在算不清的亏欠面前,连一瞬微笑都吝啬。
“我们不妨再做个交换?”这位老叔想看他的庐山真面目,沈决的目的也一样:“我敢摘面纱,你敢卸面具吗。”
东宫。
琼羽午前就去了太后宫里,用过午膳晚膳愣是待到天黑才得以返回。祈妙是个活泼健谈的,一打开话匣子就容易没完没了,整日下来也就午休那一个时辰安安静静。
不过好在她嘴甜会哄太后开心,近来宫中事繁满员压抑,起码太后她老人家跟前有欢声笑语。琼羽路上没少与碧波夸何祈妙,说着说着赞赏之词暂告一段落,她打了个哈欠,困倦问道:“走到哪里了。”
碧波应道:“回太子妃,快到绥宁轩了。”
“听连文说殿下近几日都睡在书房。”琼羽不知萧云奕今夜就去了桃源乡,只是感觉有些想他:“我们,去绥宁轩瞧一眼吧。”
太子殿下外出不在,可绥宁轩的下人们不知太子妃前来所为何事,一时无人上前解释,琼羽都走到书房门口了才听侍卫道:“太子殿下还没回来,您要不?”
“本宫在屋里等他。”琼羽和善道,侍卫垂首为她打开屋门,书房的布置并未有太大变化,琼羽走进却体会到了与前些时日不同的温氛:书房到处都是他的味道,萧云奕寄在她心中的余热与之巧妙呼应,她似乎不再是绥宁轩的客。
世上没有现成的长情,她与萧云奕磨合至今也算有了些进展。琼羽念着念着便走到萧云奕的书案前,简单的白纸黑墨在他手下挥至淋漓,他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苍劲有力,游云惊龙。
“和,”琼羽打心底仰慕萧云奕的一手好字,她像牙牙学语的小儿,幼稚地将他的文字呢喃出声,满心欢喜:“和离……”
和离书!?
薄纸压在书卷之下,只露出了其上最为打击的三字,琼羽极度惊诧,食指点在“离”字下面尚未移动,她认不错,字迹确为萧云奕的。指尖已经压的泛白,可她点不穿,更毁不掉这张纸。
和离在皇家是个稀罕词,废妃就是废妃,而萧云奕着三字写的给予了她最大的体面,了断他们之间所有的不该,将情意的萌芽连根拔起,不留余地。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她在沈决面前的笃定全是强词夺理,萧云奕的心思根本不复杂,他只是想废妃而已。琼羽失神落魄地跪倒在地,她全心倾付的情仇爱恨离了萧云奕,什么都不是。
“太子妃!”一波未平,碧波突然闯了进来,她见琼羽跪地不起还以为琼羽听到了方才门外的传话:“您千万不要过度伤心,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什么事情。”琼羽抓住碧波腕子,悲痛嘶声:“什么事!”
碧波被琼羽煞白的面色吓到,她拖着琼羽双手,泪流不止:“快马来报,南下剿匪,大获,大获全胜。”
这是好事,虞靖很快就能回京。琼羽绝望地闭上眼,萧云奕已动了废妃的念头,她们或许再无缘相见。
“可是,虞将军带领的精兵队伍中了埋伏!”碧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无一生还啊!”
第82章现身了是你。
闻言,老叔眼中不见情绪,他高傲一背手:“小毛孩子就妄想做不亏本的买卖?别做梦了,今天你不光得心服口服地摘下这面纱,搞不好还得叫我一声爹。”
“我!”沈决从萧云奕那惹得不痛快还没消化,转眼又在其貌不扬的老秧子这碰了壁,他转移怒意愤愤对侍女道:“你出去!”不痛快归不痛快,这老叔明显话中有话,他出完气不得不硬嚼了呸字往下吞:“他让你来,就是为了接济我一套衣服?”
老叔适应了和沈决相处,架起一条腿全身放了轻松,他犹豫了一下方知沈决再说谁:“你这么说也没错,若云奕他不让,我是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