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奕嗅到盛怒的火气,对,再大些,大些!他膝盖扎的更牢:“父皇真信任儿臣,流言蜚语定会不攻自破!”
“不攻自破?你是越发愚钝还是大梦未醒!自你违抗圣旨执意与南昭结姻,听到的鬼话还不够多?近来南昭和吐蕃纠缠不清,朕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人能在昨日说你不顾全大局,明日便能弹劾你通敌卖国!”永兴帝瞪目拍案:“朕一次次给你的歧路纠正,培养你至今,要的是一国太子!不是什么感情用事卖弄武艺的闲王!”
“父皇是坚决不准儿臣代替虞将军?”萧云奕将头低到再低不下,唇角却在抑制不住地上扬。他父皇说的不错,如今朝堂放眼望去,排除掉他再也找不出比虞靖合适的人选,加上他今日一闹,虞靖南下之途是板上钉钉绝不会改了!
他会借圣上口谕保全敬安侯府,便请虞靖,带着那人走吧。
走吧,跑吧,跑的离以后的他越远越好。
永兴帝果然如萧云奕所料:“废话!怪不得你进来不要一盏热茶,就是拿了朕也得用来泼你。”他大喘换了两口气:“滚出去清醒清醒!”
萧云奕看向窗外不断走动的模糊人形,不用细想都知道是听了全程李禄在冥思苦想台面话,稍后如何安慰失意的太子,如何劝告发怒的圣上。
有人听到就好,他不挑。
“父皇。”萧云奕这一声喊的洪亮,外面的李禄给震停了脚步专心致志地听,“儿臣自知力有未逮,可是虞家世代忠良,父皇千万不要因为儿臣有所迁怒。儿臣想,父皇您不亲去劝慰,至少也等虞将军凯旋时借她的口对侯爷说几句暖心话。侯爷他,听一句,便少一句了。”
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生着颗心不分场合,总软的和豆腐似的。永兴帝重新捡起朱笔,也没打算接连打萧云奕的脸:“朕知道了,跪安吧。”
君王一言九鼎,落地成山。
萧云奕站起没有拍去膝上的灰,他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温热的奏折,走到永兴帝前双手呈递上去。
“有正事不早说。”永兴帝怨怨接过,萧云奕趁他翻看那阵子空档,平静地退回原位直直跪了下去。
不过是双膝一齐,眼都没眨。
“啪!”
燃在案台的线香最新一寸未来得及袅袅生烟,便被主人挥袖的蛮力掀翻,奏折一并腾空尔后折损在萧云奕面前。永兴帝挥之不去眼前墨字:“你要毁谤皇后?”
“并非毁谤。”萧云奕一改方才温和,眼中凶光闪烁,他吐字铿锵:“是揭发!”
“她是你的嫡母!”永兴帝以更大声的吼回去:“皇后在位近二十年执掌六宫井井有条,对你,对你的弟妹一视同仁!哪里没有尽到嫡母的责任?”
“她是嫡母,就可以害儿臣的生母,您的结发之妻吗!”
萧云奕出手时臂膀都在颤,他拾起奏折,将它的折痕铺平又展开:“父皇是没看仔细吧,柳青荣的条条罪状是儿臣一笔一划写的。您不愿看,好,儿臣念给您听。”
“罪一,于皇宫间擅用巫蛊之术,居心不良以下犯上,至孝慈皇后恶疾缠身,害其病亡得以替之!”萧云奕寻着重点念了,抬眸的眉宇间尽是冷态:“什么巫蛊之术,父皇是想听还是自己看啊。”
永兴帝自是一目十行看了大致,他指着萧云奕暴怒道:“无证诽谤,你住口!”
“诽谤?儿臣倒情愿这些事都是编的,假的。儿臣和父皇一样,刚刚得知一些头角时完全不愿相信,世上怎会有蛊毒厉害至此?怎会有人心险恶到生人刻骨的地步。”萧云奕愈说反而愈冷静了:“父皇您想不到吧,您枕边的一生挚爱竟是个毒妇,是个连您都算计的,毒妇。”
萧云奕此时此刻突然就很想拜谢他的父皇,谢他对何家的心亏的赔偿,谢他没有把何之儒的嘴缝上,谢他准允自己儿时跟着何之儒,早早明白了那继后柳青荣才是父皇最爱的女人。
和步步算计魅惑君心的柳青荣比,由太后选定的出身大家,端庄善良的何觅棠算什么?算立在后宫的祥和牌坊,往前朝撒野的茅,挡在柳青荣前面的盾,困在为皇家开枝散叶,却没能看亲生儿子长大的可怜女人!
萧云奕根本不容永兴帝的驳斥:“记载在西疆古籍,人尸在崇明司,而最大的证据就躺在长春宫!父皇,柳青荣病了,得了和母后离世时一模一样的病。儿臣从不信好人有好报,但丧尽天良必遭反噬!”
“病?”永兴帝壮烈气势忽然就乱了阵脚:“来人!怎么没有人和朕说,皇后得了什么病?来人,快宣太医!”
无人应答。
“哈。”永兴帝愣了半刻即反应过来眼下均由萧云奕安排的,他不往前走也得走:“好啊,朕的好儿子,这养心殿的人都听你差遣。怎么?要造反吗!”
“儿臣不敢,儿臣一切都拜父皇所赐。儿臣只是让他们安分一会,待您听完柳青荣的罪,您怎么处置儿臣都认。”萧云奕视线回到折子上:“罪二,暗派刺客,谋杀太子未遂。罪三,于东宫安插细作,害太子妃落胎。苏绫的舌头是父皇下令割的,可惜,儿臣宁愿脏了耳朵。”
“你手伸得够长,崇明司都不放过。”永兴帝怒火之余便是惊异:“你是朕唯一的储位,朕本以为坦荡地将一些权势交待给你,你便会心满意足。结果呢,光六部你就把控了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