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琼羽只天真想,待得了空一定要和太子殿下回南昭小住,她也可以与他分享喜悦,乐乐陶陶指向一棵老树,告诉萧云奕这是她儿时孟夏最爱的清凉。
但上一世她没等到,因为萧云奕死了。
所以这辈子,琼羽竭尽全力做到比之前更聪明,以求萧云奕躲得开要命的灾祸,她以为只要萧云奕活着,他们迟早能去看南昭的花海。
独未料想随着命运变动,她曾经嫌长的三年都成了奢望。
她走了后萧云奕会想谁多一点?几句话用尽了琼羽所有的力气,她在昏迷之前沉沉自问自答:应该还是羽儿吧。
还是羽儿吧。
……
萧云奕不吃不睡守了琼羽两日两夜,第三日天才亮,沈决去绥宁轩寻人未果,只得来了星月阁。
“起了大早赶个晚集。”沈决站在院里受冻,整理着几页写满墨字的白麻纸,不多时屋门开了又关,他头一回见着衣装生褶,下巴还冒了胡茬的萧云奕,数句疑问化作一声叹息:“太子妃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萧云奕信这句话,只是心没有跟着人出来,阴郁道:“何事?”
“您吩咐给我那么多活,偏偏查出一件就不能耽搁,旁人信不过器械说不详,我当给太子妃积福跑一趟。”沈决抽出一张纸递给萧云奕:“沈灵梓在狱中自尽了,这是她写在地上的血书。”
萧云奕结果没着急看,仍蹙眉盯着沈决,沈决知道萧云奕一向善待属下,遇上犯了错的,能用打断腿灌哑药解决的都不至于处死,沈灵梓若挨过大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这,这又不是他能做主的!
沈决被盯得发毛,忙别过脸道:“看我也没用了,这次是真的。”
萧云奕草草看过,面无表情道:“她没供出阿瓦罕。”
“是了,她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徐宏身上,也没有提到徐麦冬。”沈决仰脸朝天:“她早就知道阿瓦罕不是燕王了吧,痴情人啊。”
萧云奕把纸还给沈决:“你打算如何上奏。”
“血书不是我发现的,六殿下近来格外关注沈灵梓,他的人有时间将其原封不动抄下来,亦能在我之前禀报圣上,以防万一,血书不能作假。”沈决沉思片刻,道:“不过这样也好,能洗脱太子妃与您的嫌疑,‘罪魁祸首’已经伏诛,六殿下往后若再胡闹,代价可就大了。”
沈决观察着萧云奕脸色,然从出门到现在他表情就没变过,便也不多犹豫,直言道:“这样一来太子妃是无辜受害,待您说的南昭解毒的法子来了,圣上应不会追责,但是阿瓦罕与何家,可就难说了。”
“父皇十几年来都没有挖掘过皇叔踪迹,想是他当真忘了这个人,既然忘了,便不要想起来了。”萧云奕见沈决明显放下了悬着的心,又道:“阿瓦罕利用何家对柳青荣的憎恨,与之狼狈为奸,明里是向着她去,暗里却在加害琼羽。”
沈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萧云奕接下来要说什么,他点了点眼角:“您不会放过他们,只是现下并非最佳时机。”
“先瞒下来,阿瓦罕有耐心潜伏在京城半辈子,他要的绝不止是皇叔性命。”萧云奕想起那夜阿瓦罕对他放的狠话,不禁联想到疏乐王城惨遭屠杀,他后脊发亮,问沈决道:“桃源乡最近有何动作。”
“没有。”沈决摇头,如实道:“还是跟不稀罕赚钱似的往外送吃食,阿瓦罕是不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近,打法存货呢。”他调侃完又添一句:“”我细细查了,投毒的可行性不大。”
“查?听说的就说听说的,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萧云奕瞥他一眼,无感道:“小鼠没白养,你最好确保她说的是实话。”
爱信不信!沈决被戳了心房,顿时就有些急眼:“她现在吃我的用我的,不说实话岂不太没良心,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她不如她下蛊的爹,暂没能耐研制出连我都查不出的奇毒,若真有本事,她能不去救太子妃?”
萧云奕无视他的空虚解释,冷漠提醒:“你耳朵红了。”
沈决非常想把辛苦写了一夜的折子等等扔萧云奕脸上。
“殿下,太子殿下!”院外老远传来连文惊喜的欢呼,萧云奕听见立刻抛下沈决往院门走,只见连文跑的气喘吁吁,他突然不敢激动生怕希望落空,颤声问:“来了?”
“来了!”连文乐不可支,兴奋的泪眼汪汪:“不光是南昭的使臣,大王子,大王子他亲自来了!”
萧云奕紧绷多日的精神骤然一松,抑不住地弯腰咳嗽起来,沈决反应迅速一把搀住他,不太确定问连文道:“南昭大王子,太子妃的亲兄长?”
连文不住地点头:“是!马上就到星月阁了。”
“殿下貌似没有见过大王子吧。”沈决瞅着萧云奕恢复正色,压低声音道:“捧在手里怕掉了的妹妹嫁到大梁卧病不起,殿下,小心王子他揍您。”
“咳!”萧云奕嘴里泛着血腥味,一时竟顾不上赶沈决出去,各有心事的三人话没说上几句,便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还未停稳一高挑人影便从上跳下,路过萧云奕连招呼都不打,跟一阵风似的直奔琼羽寝殿。
纵那人再快沈决也看清了,他愣愣转向已然十分淡定的萧云奕:“那不是,传言身亡的虞靖将军吗?”
萧云奕没搭理他,快步走出门去,马车上另外两人已下来了,一长胡子老头身材矮小却容光焕发,另是一位健壮的年轻男子,他和萧云奕差不多高,长相俊美且接地气,和个小太阳似的散发亲和开朗的气场,尤其一双天生带笑的眼眸清澈见底,举手投足间更是存在着跟琼羽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