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点着烛台在木桌前面写了很久,写了很多张纸,写完一张扔一张,写完一张扔一张……最后他给我的一张纸上竟然只有区区两个单词。我为我曾经对他感到害怕而羞耻,他才是胆小鬼吧。
他不知道小团子看不到他也很难过吗?
最终我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将纸条放在了小团子腿上,蹭了蹭他,和他说再见。
我是一只懂事的猫,我知道世间万物都有离别。有的离别是短暂的,有的离别是永恒的,有的人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回来,有的人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永远离开。
对于一只猫来说,我能做到最大的努力,就是在小团子离开的一天晚上爬上房顶,看着星空,思考一些猫的哲学。
我不知道对于两脚兽来说,这种哲学可不可靠。但似乎许多事情并不由我们掌握,生活唯一的需要只是猫粮,除此以外的期望都是生命额外的馈赠。
但如果有一天,命运夺走了我的猫粮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小团子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思考透彻。
小团子回来了!
他变高了,模样也变得不那么一样,但是他能回来我已经太开心了!这时候我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猫,注意,我这里要说,成熟,而不是年老。
我在那种会发出声音和图像的盒子里看到过许多关于两脚兽的事情,这里面说,当两只两脚兽相爱,他们就会亲吻彼此的嘴唇。然后非常不巧的是,我发现大团子和小团子亲吻了彼此的嘴唇,这证明他们是相爱的!
这个认知让我非常震惊,一度将我逼进了阿尔曼的怀抱里。
嗯……关于阿尔曼,我想大团子是对的——他是一只狗熊。我是说,狗熊和猫是很难共处的,他的很多行为让我非常困惑,比如为什么他在看见自己弟弟接吻的时候,就会跑到房间里抱着我,不停抚摸我的毛发。
其实挺舒服的,但是这经常让我觉得很困。
我越来越嗜睡了,既然小团子已经有了大团子,而他们是相爱的,那么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和大团子争夺小团子了。
我当然知道大团子在小团子离开的十年里是如此思念他,猫有的时候可以闻到很多味道,难过的味道也是其中一种,它闻起来就像是下雨天灰色的乌云。
现在,他们闻上去很开心,是彩虹的味道。
在非常晴朗的一天里,我趴在了卧室的地板上,小团子和大团子还纠缠着四肢呼呼大睡。我听见他们细微的呼吸声,内心从未像现在一样的平静。
我的呼吸开始越变越弱,直到我隐约听到小团子的哭声,有泪珠砸落在我的胡须上。
拜托了,请别这么难过。
关于猫生的哲学,我想我已经参悟得很透彻,在充满爱的地方离开,并不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情,这是一种生命的必然。
必然有很多种,比如离开的小团子终将回来,比如有些人终将相爱,比如有些永恒的离开无法避免,就像有些爱从不畏惧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