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伯的牛车还停在回春堂的大门口,来不及与盛安洄寒暄,又马不停蹄地去将牛车牵到空地。
盛锦水的衣服还是湿的,见弟弟着急开口安抚道:“我和大伯都没事,这人是我们路上遇到的,见他受伤就送到了医馆。”
盛安洄闻言稍稍放心,但见她还穿着湿衣又急了,“姐姐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再喝碗姜……”
话还没说完,他就自己停下了,姐姐如今住在舅舅家,怕是连碗姜汤都喝不上。他想了想,悄声道:“姐姐先回去换身衣服,待会再过来,我去给你和大伯煮姜汤。”
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确实难受,好在金家离回春堂不远,盛锦水点头,“我去换身衣服,姜汤就算了。”
盛安洄只是医馆里的小学徒,要是一碗姜汤引得东家不快,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她还没走出医馆,就被另一名学徒拦住了去路。
转过头,坐堂的林大夫抬眸,脸上表情倨傲,“先把诊费留下。”
盛锦水不想在小事上得罪他,客气回道:“林大夫,我去去就回,不会赊欠您的诊金。”
林大夫撇嘴,“别是把病人丢在回春堂后一走了之吧。”
掌柜的也是个好脾气,劝道:“林大夫,治病要紧,再说安洄还在呢,盛姑娘怎么可能欠你的诊金。”
“您倒是慷慨,”林大夫斜了掌柜一眼,“您要是愿意赊药您去赊,我的诊金一分不能少。”
林大夫是锱铢必较的个性,可谁都拿他没办法,谁叫现下的回春堂里就他一个坐诊的大夫呢。
盛锦水咬唇,掏出仅剩的十文前放在柜台上,“现下我身上就这么多。”
“啧,果然穷酸。”林大夫看着柜台上的十文钱嗤笑,“三十文,一文都不能少。”
回春堂里只有几个来取药的病人,听到争执也不出声,只隐晦地打量盛锦水。
见他咄咄逼人,盛安洄气得脸通红,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师父学徒的,就想和他理论,却被盛锦水拉了回来。
“林大夫,不提医者父母心,”盛锦水深吸一口气,“那位公子的外衫衣料名贵,做工考究,拿去当了都不止十两。就算您不放心我和安洄,那位公子绝对出得起自己的诊金和药钱。”
林大夫却好似没听见她的解释,冷笑道:“呵,说两句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吧!果然是没钱,区区三十文都没有,来看什么病!”
盛锦水咬唇,不知道这位年过半百的林大夫为何对自己敌意如此之深。
好在这时盛大伯系好牛车匆匆赶来,当即掏出二十文钱补上,心疼道:“锦丫头先回去换身衣服。”
盛锦水握紧双拳,指甲压得掌心生疼,再次体会到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万一生病的是自己的家人,万一她连诊金都拿不出来……
盛锦水边想边离开回春堂,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
唯一幸运的大概是,她回到金家时,家里没人。
舅舅金大力平日不是在布庄就是在赌场,至于表弟金榆多半是在县里的书院,他们二人不在家倒也正常。可舅母姚氏、表姐金桑,还有才八岁的金丝不该都不见踪影。
疑惑一闪而过,想起还在回春堂的大伯和弟弟,盛锦水不再深究,回到自己房间。
打开房门,只一眼,怒火便填满了胸膛。
她全身颤抖,脑中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房间。
不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