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心知肚明毛毛狗是好意帮忙,但她抱怨的次数多到让我偶而都会跟她吵架。有时甚至会在小吃店里斗气,真的是很那个。
我有时候,难免遇到去那边吃饭的同学。那些同学经常露出尴尬的表情,但我反而得笑笑招呼他们,偶而还会帮他们多添一些肉块之类的。
我猜想他们并不是瞧不起我出卖劳力的打工,而是看到我浑身脏兮兮、任人使唤,不由自主想同情我,却又觉得那种同情无论如何都太伤人了的尴尬。
我只有笑,才能安抚他们那种不上不下的情绪。
“这个卤蛋……我请客的。哈哈!”我夹了一颗卤蛋,迳自放进面里。
“九把刀……谢谢。”同学也笑了。
晚饭时间最累,几乎每三分钟就有人屁股离开椅子,然后又有新的人进来。
那时只有令脑筋完全空白、让身体机械地执行每个单调的环节,我才能跟疲倦暂时脱钩,否则心情很容易烦躁。
过了九点,换了吃消夜的客人,节奏才整个慢下来。我开始在煮面、烫青菜的过程中反覆构思“洛剑秋”“北狂拳”等人的武侠故事。故事一层又一层铺盖上来,解决了好多穷极无聊、却累到不行的时刻。
凌晨一点,打烊。
我开始扫地拖地,抹干桌子,将厨房跟料理台打扫干净。
那包装满馊水的巨型垃圾袋到了这个时候已是超级饱满,肥得快要爆炸。我必须小心翼翼而用力地将它抱了起来,然后半扛着走到店门口放着,等人来收。
如果我胆敢偷懒,将那袋馊水放在地上拖拖拖,接下来袋子一破掉,我就得花上数倍的时间在清理超恶烂的地板。
于是那股非得压在肩上不可、压榨腕力极限的巨大酸臭,至今不可能忘。
忙完了,已经是深夜两点。
筋疲力尽,却因为太累而没有睡意。
“我们去走一走好不好?”我疲倦地骑着车。
“去哪?”毛毛狗不敢太用力抱我,因为我不仅臭,还很黏。
“……”我困顿地说:“还是去那里好了。”
我跟毛毛狗到附近的建功国小,大门旁的小门总是没锁。
牵着手,两个虚脱的情人在空无一人的操场跑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聊天,或不聊天。
想事情,也不想事情。
漫无停止地走在跑道上,夜正浓稠,风总是很凉很柔,筋骨一下子就松开了。
“谢谢妳陪我洗碗。”我揉着她的手。洗洁精很伤手,我很心疼。
“反正就约会啊。”毛不在乎。
在一起的这段期间,毛每个周末都陪我吃消夜,变胖了不少,挑裙子时常常挑到生气。我看着她有点胖胖的侧脸,今晚睡觉一定要亲得她满脸都是口水。
“我们躺下来好不好?我脚酸了。”毛毛狗不等我回答,直接就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