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回待续)书传情身留恨(下)三十年前,莫说是同生会,甚至没人知道祝临雕和赵之寅是何许人也。彼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中原大地,也早不仅仅是一族之家园。于此新旧交替、去垢存精之际,同生会就在涂州这个原本并不繁华的小城中诞生了。在此之前,涂州最出名的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几起骇人听闻的胡商命案,因此还落得个“胡不入涂”的恶名。祝临雕与赵之寅非涂州生人,但也许是时运到,很快得到了当地名族的接纳,而慕名加入同生会的弟子也日益多了起来。短短几十年间,涂州已成同生会之天下。各行各业要在当地立足,多少要与同生会有些缘分。当然,同生会也没有仗势在涂州作奸犯科,而更像是当地人在做大事前额外叩拜的神灵而已。要说同生会究竟练什么武功,因何吸引人,外人也难以说清。祝临雕和赵之寅自然有不俗的武艺,否则也不能胜任师尊。但很少人见过他们出手,门下弟子也是刀剑拳脚什么都练一点。打是真的能打,可就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共通之处。还是说,只要立下了“同生共死”的誓言就足够了?唯一能说得出口的规矩,也许就是传男不传女,传汉不传夷。正月十五那夜,众人来到祝家门外时,看门的弟子在夜灯下一眼就认出了纪莫邀。可那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让一行人在阶前干等,说要和里头通报一声。纪莫邀不等他移步,就将三股叉伸到他脖子底下,“你动作最好快点,不然祝小姐等不耐烦了,我可担当不起。”那人当场吓得冷汗直冒,慌?s?忙转身去把门——可门竟自己打开了。“葶苈!”祝蕴红面上满溢喜庆的暖色,“可把你盼来了!”她一把拉住葶苈的手就往里拖,“快进来!我带你周围走走!”葶苈手忙脚乱地跟着祝蕴红进了门,还不忘回头望望另外三个人,嘴角勾出一丝无奈的微笑。纪莫邀往嘴里放了一片薄荷叶。三人刚刚踏上台阶,就又听得路上传来车马之声——“哟,已经这么热闹了啊!”众人回头一看,见一个衣饰华贵、满头金翠的女人从马车上下来。她三十来岁,左眼下一点销魂的美人痣,脂粉妖冶,莲步生姿,真是个貌倾众生孤雁落,眉如柳叶唇似火。看门的一见她,立刻丢下无度门一行人,急步冲回屋内。祝蕴红见到这个女子,面色大变,方才的兴奋荡然无存。“不知廉耻的女人,这里不欢迎你!”她狠狠骂道。女子保持微笑,权当耳边风。纪莫邀见状,小声对子都和嫏嬛说:“靠边站,别挡着人。”嫏嬛还在好奇所谓何意,就见祝临雕领着吴迁等一众弟子走了出来。祝临雕长着一副庙宇里罗汉的面孔,高大魁梧,不怒而威,仿佛一坐下来就能接受供奉。“叶芦芝,怎么不请自来了呢?”他平淡地问。“话可不能这么说。”那美妇人轻笑,“你请得我入床笫,还会怕我坏了你这大好的灯会吗?”“给我滚出去!”祝蕴红火冒三丈,“不要脸的女人——贱人!荡妇!丑八怪!马上给我滚得远远的!”她骂得兴起,咬牙切齿地就要冲上去,却被吴迁死命拦住。祝临雕对吴迁道:“带她回房休息。在客人面前大声喧哗,成何体统?”祝蕴红更生气了,“我大声喧哗?那这个女人满嘴淫词秽语又怎么说?这种毫无羞耻的贱人,你怎么还由她站在这里?”“带她进去。”吴迁不敢违背姑父的命令,护着又气又委屈的祝蕴红离开。葶苈也顾不上左右为难,紧跟其后。叶芦芝故作诧异地笑道:“怎么,居然赶走自己的宝贝女儿吗?我是不是该为这种优待感到高兴呢?”“过门皆是客。”祝临雕答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亦不会自讨没趣地赶你走。”“真不愧是祝掌门。”叶芦芝媚然一笑,笑得祝临雕背后几个门生脑门上直冒热气,“总是这么坦荡荡,稳重又宽宏。”这时,她忽然侧脸朝纪莫邀抛了一个眼色,又立刻转回祝临雕的方向。“你们不用招呼我,我自己到处走走就好,顺便怀念一下故园时光……你不会介意吧?”祝临雕冷笑,“随便。”说完便带着弟子重返宴池。叶芦芝略抬玉手,轻捋发鬓,便如那春风拂柳,蝶翼惹花,真是摇曳生姿,动人心田。她登上台阶,绕入偏廊——寻常动作,却被她走出万般风情。纪莫邀一边嚼着薄荷叶,一边侧目留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