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走那执行使者之后,萧贱失了闲逛的心思,辨明方向,返回了住处。
他刚到屋前,便发现门口站着一人,生得相貌儒雅,气质不俗,正是钱谦益。
“他是武圣轩的人,难不成刚刚那执行使者是他叫来的?”萧贱生出一个想法,心中警觉,缓步向着钱谦益走去。
钱谦益听到脚步声,轻轻说了句:“将那人解决了?”随即转过身来,待得看清来者,神色忽然变得极是惊慌,失声道:“萧藏獒……?你没死……”话一出口,他即刻换了幅神色,故作镇静,拱手道:“萧藏獒果然与那藏边传闻一样,为百战百胜之神犬,武艺高强之至,想来那执行使者并未对你造成麻烦。”
萧贱森然道:“钱先生,你叫来那执行使者,那是有意与贫僧为难啰?”
钱谦益道:“萧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你并非出家人,也就无需在我面前作伪了。”
萧贱毫不相让,道:“彼此彼此,钱先生明着是明朝的官,暗地里却是清国的狗,倒也算不得光明正大。”
钱谦益微微一笑,道:“老夫远来是客,萧先生不请我去屋里坐一会儿吗?”
萧贱不知其用意,但暗忖其手无缚鸡之力,便点头应允,一挥手,道:“请。”
两人开门进屋,萧贱点亮烛灯,之后两人各自坐定。
钱谦益开门见山,道:“萧先生,我听如是说过,她与你互相爱慕,情定三生,可有此事?”
萧贱心下叫苦,这本是柳如是一厢情愿,自己纯属被逼无奈,但当着钱谦益的面也不能认怂,只好鼓足气势,道:“我听如是姑娘说你们身份仅是掩饰,有名无实。我听她言之确确,这才有了后来的约定。”
钱谦益眯起眼睛,叹道:“如是对我仅有父女之情,我自是知晓。但我见她孤苦伶仃,自是盼望能将她好生照顾。你这一出横刀夺爱,令老夫有了痛失爱女之心,望你能够体谅。”
“因此你便叫来执行使者,想要杀我了事?”萧贱直言道。
钱谦益苦笑一声,道:“单单是儿女情长,我还不至于如此行事,但如是她违反了武圣轩规定,将我俩身份告知于你。你如不死,那死的便是她了。我只好瞒着她告知使者,让他杀你灭口。”
萧贱大惊,道:“武圣轩怎的行事如此霸道?动辄取人性命,这与江湖上一些邪教匪帮有何区别?”
钱谦益叹息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我武圣轩虽用心良苦,但世上却多是空谈无谋之人,开口闭口便是誓死卫国,驱逐鞑子,却全然只知逞匹夫之勇。一旦得知武圣轩替清国做事,往往话不多说便即动手,故我等只能行事隐秘,处处小心。”
萧贱皱眉道:“难不成只有杀人一途?我立下誓言,绝不泄露武圣轩之事还不行吗?”
钱谦益道:“单单立誓还不足够,唯有请你喝下结义酒,入了武圣轩,方能将追杀令一笔勾销。”他一边说,一边打量萧贱脸色,见他神色麻木,无动于衷,又加了一句:“届时不仅能救得如是性命,老夫更可向尊主引荐,让你代替老夫之位,与如是结为夫妻,共同行事。如若不然,武圣轩定会不断派出使者,前来刺杀你俩。萧先生武功虽高,但只怕也难以应付这无穷无尽的暗杀吧?”
萧贱冷笑一声,道:“钱先生当真以为萧某是那好色荒淫之徒,想要以美色来蛊惑于我?可惜我虽非方外之人,但也三尸尽斩……”说到此处,他忽然双耳翕动,察觉屋后一丝细微响动,心中疑惑陡生,忙改口道:“……更不会受你威胁,改换门庭。你让那使者尽管放马过来,萧某虽不才,但也定会不离不弃,竭力护得柳姑娘安全。”言之凿凿,显得豪情万丈。
钱谦益道:“如此说来,你是万万不肯入门了?”语气低沉,充满威胁之意。
萧贱傲然道:“在下不想多竖敌人,但也绝不会受人威胁。如武圣轩执意如此,那也别怪在下下手无情了。”
他其实对加入武圣轩倒也颇为心动,不过并非是纯以柳如是为念,而是因为这武圣轩行事风格与剑啸宫极是相似,那执行使者功夫又高深莫测,有必要弄个明白。反正他现在身兼多职,再多一重身份也不嫌麻烦。
钱谦益喃喃道:“好吧,好吧。”语气萧索,神情颇为失望。说着话,他长叹一声,起身离座,将大门打开,道:“如是,你赢了。这位萧先生不仅武功高强,而且用情至深,豪气干云,实是胜我一筹,我将你交给此人,也算放心了。”
萧贱装出吃惊模样,跟着钱谦益出门,在屋后发现柳如是坐靠在后墙,全身软绵无力,满脸通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