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枪:…哪里来的深刻的魔息?要不是这坑就是他下令让挖的,就真要被秦顾那严肃认真的神情唬住了。他本是打算以“巴蛇许久未曾出现,少盟主时间金贵”的理由哄秦顾等人离开,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实在有口难言,脸都涨成了茄子色。南君竹在旁观察许久,她是土生土长的芋乡人,对山陵地貌极为熟悉,一眼就看出土坑新鲜得过分。她误以为秦顾是不熟悉这些乡间的琐碎知识,忍不住提醒道:“少盟主,这些泥土…”换做以前,金枪肯定要出言喝止,现下却巴不得南君竹快点说。他偷摸着瞄向秦顾,见秦顾没有要打断的意思,面带微笑,刚准备松口气。一道冷冽如清泉的声音响起,只听季允道:“魔物猖狂至此,诛杀巴蛇,还需从长计议。”这是默认了秦顾的说法,金枪只觉眼前一黑,偏偏季允还扭头看向了他,幽黑的眸子里竟藏了几分笑意:“掌门以为呢?”金枪像硬生生吞了个苦瓜,艰涩道:“两位…所言甚是…”见金枪彻底放弃了挣扎,季允平静地对上秦顾的视线,眼底却波涛汹涌。秦顾看懂了,这是独属季允的求夸奖的表情,从善如流地夸道:“小允说得对。”季允便勾起唇角,将目光转向别处。二人的互动被南君竹看在眼里。在季允打断她的同时,秦顾已靠传音向她解释了自己的意图,南君竹心有余悸,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嘴快,搅黄了秦顾的计划,又惊讶于秦顾与季允之间的默契,竟然连眼神交流都省略了。她由衷地感叹:“两位的感情真好。”秦顾便微笑,想到刚穿越来时季允宛如龇牙咧嘴的小兽,如今二人却已经是所有人都会夸一句默契的关系了。而金枪远没有他们心情这么好,他步履沉重地带着几人原路返回,偏偏秦顾还关切地问道:“掌门,怎么不继续介绍这些树林风貌了?”金枪看着他的神情,似乎真是对这片林子感到好奇,心里更加郁闷。他根本分不清楚,秦顾是看穿了在故意戏弄他,还是发自内心地认为事态严峻。毕竟对方是化神期的修士,万一真的看出了自己没有察觉的危机呢?这边金枪在给自己洗脑,那边秦顾和季允同时停下了脚步。秦顾猛地转身,凝眸望向山下。黑黢黢的深林如野兽的血盆大口,想要将进入其中的活物吞噬。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方才那被窥视的毛骨悚然,似乎只是错觉。南君竹察觉到气氛变了:“少盟主?季师兄?”听到她的声音,秦顾回过头来,脸上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色:“没什么,我们走吧。”他神情笃定,好像真的无事发生,小小的插曲很快被其他人抛之脑后。他们离去后不久,树林抖动起来,阴影深处浮现一只硕大的金色兽瞳,瞳仁漆黑,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狂刀门的弟子来报,说收拾了半天,也只收拾出来两间房,而且每间房中只有一张单人床。秦顾知道这是金枪的把戏,想找个由头逼着他将南君竹赶走。秦顾并未刻意捧高南君竹,而是她在芋乡的声望确实比狂刀门高出不少。难怪狂刀门的人与南君竹关系极为不睦。不过他们也只有灵力这一点优势了——而很快,这仅剩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秦顾已打定主意指点南君竹。左右闲着无事,季允去门中搜集情报,秦顾便将南君竹叫到院中。他是亲眼目睹南君竹的灵力连寻常武器也无法驱动,然而接触之后,秦顾惊讶地发现,南君竹不仅不是灵力低微,反而身体内蕴含着极其可观的能量。为何使用不出来呢?他有些困惑,修真界中,也有如天卜司掌教司命一般,灵力强大却没有攻击力的存在,但有灵力却使用不出来的情况,秦顾倒是第一次见。秦顾拿了一把木剑,递给南君竹:“南姑娘,舞给我看看。”南君竹接过剑,面露困惑,却不怯场,二话不说,在院中舞起剑来。她的剑如林间敏捷的豹猫,出剑轻快,落下时又有力迅猛,“飒飒”破空声不断传来,秦顾连连点头。基本功极佳,即便在空中跃起翻身,落地时下盘也一丝不乱,修真界许多弟子弗如远甚。而且,南君竹是用鞭的,用鞭之人用剑如此,秦顾觉得都不用再让她舞鞭给自己看了。但同时,他也发现,在南君竹舞剑的过程中,她身上鹅黄色的灵力虽在向木剑蔓延,却如墨汁入水,向四面八方散开。旁人都说功法应追求形散而神不散,南君竹却恰恰相反。秦顾思忖片刻,足尖点地,略身而上。南君竹大骇:“少盟主?!”眼看她剑势要收,秦顾托着她手腕一架,迫使剑势续行:“凝神。”南君竹定了定神,抽剑向秦顾连劈两次,秦顾侧身闪过,一指轻点在南君竹肩头,将她逼得倒退数步。南君竹也不气馁,调整好身形立刻执剑追上,攻势迅猛。若是常人,恐怕避闪不及,但她面对的是秦顾,几招都被轻松化解不说,还再度被一指推回原地。而这次,秦顾没再等她调整,乘势而上,状似轻轻一碰,南君竹却觉得摧枯拉朽之力从手腕袭来,惊叫一声,手上力道一松,木剑坠落在地。她好像被狐狸盯上,本能地感到毛骨悚然,反手一拳挥出!秦顾双眸一眯,鹅黄灵力卷起掌风直击面门,他脚尖一勾一踢,坠落的木剑便飞起横亘于二人面前。“咔嚓”碎裂声传来,木剑被南君竹这一拳从中段击碎,直直坠落在地。而后便是长久的寂静。南君竹怔怔地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少盟主,我…”秦顾笑容和煦,南君竹的表情用神采飞扬已不足以形容,他点了点头:“剑、鞭、斧…修士用法器,是因为灵力借由法器可以得到增长,但这世上也有无需法器为媒介,就能使出全力的修士。”比如晏白术,秦顾与他交手两次,从未见过他使用武器,光凭双手,威力就极为可怖。又比如他面前的南君竹,赤手空拳反而能让灵力释放自如,若将她的灵力比作电流,法器对她而言则是绝缘体,无法注入理所当然,但一旦无遮无拦,便是天雷地动。南君竹连连道谢,俊俏的脸蛋红扑扑的,秦顾看出她想要找地方试验,便不再留她:“去吧。”南君竹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砰!”一声响,似乎什么东西翻倒在地。紧接着,只听少女大喊一声:“啊!你,你不是王家的…”又是一阵嘈杂,秦顾皱了皱眉,信步走出去。南君竹正死死拽着一个男人的袖管,男人作伙夫打扮,满脸惊恐;不远处,不知为何正在徘徊的金枪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南君竹对秦顾开口:“少盟主,这是之前受到巴蛇袭击的百姓之一…他的灵堂还在乡里摆着呢!狂刀门…”那伙夫连连摇头:“你看错了,你看错了,我不是…”金枪插嘴道:“呵,这是我们狂刀门的伙夫,那些百姓尸骨无存,你胡说什么八道!”又对秦顾说:“芋乡百姓众多,谁能保证自己没有眼花认错人?少盟主,你说是吧?”南君竹急得眼圈泛红:“少盟主,你相信我,芋乡的百姓我绝不可能认错,这人就是…”金枪的脸冷了下来:“你这人真是胡搅蛮缠,少盟主,这伙夫若是她口中什么遇难的百姓,为什么不回家去?我把他们藏起来作甚,根本讲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