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魄将窗户掩上,屋内扫去月光的清冷,空留烛光惨淡。
阿魄坐在邱灵赋身旁,握住他的手:&ldo;为何要去太平镇?&rdo;
邱灵赋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ldo;你想在那里等死。&rdo;阿魄一语道破,他话里有怒。
求生的人只会注视着解药,寻死的人才会回头找故土。
邱灵赋抬起眼睛看阿魄。
他的眼睛从不说谎,阿魄总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这是两人不曾坦诚的共识。所以当邱灵赋抬起眼睛,便是要向阿魄坦白。
&ldo;别死。&rdo;阿魄话里又变得温和,他与他对视,&ldo;你死了,又不会在奈何桥等我,我多可怜。&rdo;
阿魄当然可怜。在那个邱小石守着洞道的洞中,邱灵赋哪一日不是在想象的阴阳两隔里伤心欲绝。
邱灵赋伸手将阿魄的头抱住,他忽然后悔道:&ldo;不去太平镇,我们去找段惊蛰,就算拿不到解药,我也要把他杀了。&rdo;
最后一句话是咬牙说出的。
阿魄把他的手拿下来,他的眼睛盯着邱灵赋,在那方才划破的伤口上落下一个吻,又忽地一笑:&ldo;我们现在就去。&rdo;
他还能活很久,为这个笑活很久。他要真正地拥有这个笑容,在亲吻欢爱后拥有这个笑容,在品过美酒佳肴后拥有这个笑容,在灿烂阳光里拥有这个笑容。
邱灵赋喉咙干涩,却要把这句话坚决地说出口:&ldo;现在就去。&rdo;
他遇到这个笑,在这辈子最热烈、最贪婪而从不黑暗的日子。
人是趋利避害的,邱灵赋则更甚。因为能够看到这个笑,因为可以摸到这个人,他才怀念过去,又幻想明日。
邱灵赋此时胸中滚烫,无比任性地相信自己会活下去。
桌上是那只叶徽和留下的瓷瓶,屋内的烛光越烧越黯淡。
屋外是紫域的夜,是满月之下的浩瀚江湖。
第93章毒与药(八)
从紫域的说书人嘴中打听白雪岭之事,说法却是千奇百怪。
那下了山的,即使以花雨叶、青山盟、孔雀滨、邱灵赋、阿魄、孔汀等为关键点,也没有能说出同样故事的人。
这千百个故事中只有两个共同之处。其一便是那山上死者众多,运下了无数尸首。其二便是各大门派上山前本同仇敌忾,下山后皆是作鸟兽散。
关于无名宝物之事不胫而走,这说来也奇怪,既然是人人争夺的宝物,为何却不知从何来,不知往哪去,甚至不知其名,不知其貌。
但所有人都坚信宝物的存在。人人都说,这一切都是那白家亡魂在复仇。
而风口浪尖的孔雀滨、青山盟和花雨叶,皆已打道回府。阿魄和邱灵赋、孔汀等人也不知去向。
邱灵赋对段惊蛰的去向没有丝毫怀疑:&ldo;他一定会回孔雀滨,因为他要等我娘。&rdo;
阿魄上一次见到段惊蛰,还在那风雪飘摇的白雪岭上。
他还记得那人听到孔汀时,眼里淡漠的神色。他与邱灵赋最大的不同,便是将眼神掩饰得很好。透过厚实的冰层,实在难以看清湖里究竟是游鱼还是尸骨。
此时清风霁月,两位少年在冬日萧瑟的林道上扬尘疾驰。此时是应该疲倦归巢的时刻,可唯有为生存拼命才能让少年心里安宁。
&ldo;他伤得很重吗?&rdo;邱灵赋忽然问阿魄。
&ldo;重。&rdo;阿魄道,那伤是自己下的手,可段惊蛰看他既不愤怒也不仇恨。
邱灵赋埋怨道:&ldo;你为何不直接杀死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