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曾经在这间屋子待过。他让眼睛习惯黑暗后,在这块地板上,这张桌子旁,自由的徘徊过。
画面突然切断。影像全部播完了。
拍够了瑶子安详的睡颜,心满意足的麻生,毫无声息的离开屋子。&ldo;我喜欢你。我爱你。是你先对我一见钟情的……&rdo;他在日比谷公园说的话,说不定也在这里,对着熟睡的我说过。也许他是这么说的:&ldo;如果你再继续追查这个事件,我会像干掉吉村和春名一样杀掉你。我随时都可以接近你。你看着吧,你的睡脸就在我伸手可及之处。我甚至可以冲上前立刻扭断你的脖子。&rdo;
然后麻生回到自己家,将数位录影带转录成vhs录影带装进信封,在今天早上放进楼下的信箱。一进办公室就意外的接到我的电话。当他听到我说&ldo;我想跟你在外头见面&rdo;,一定张开湿濡的嘴唇笑了吧。
这样就结束了吗?应该还有续集吧。
瑶子突然跳了起来,战栗感刺上胸口:屋里说不定还藏着摄影机。
她四处搜寻能够隐藏口袋型摄影机的地方。餐具柜、书柜、家具的缝隙。瑶子睁大眼睛寻找。在用力过猛之下,三个咖啡杯掉到地上摔碎了。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书柜已向前倾倒,书全都散落在地上。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冷静下来想一想,根本不可能有摄影机。瑶子看到这卷带子后一定会提高戒心。他不会再使用同样的手段。
瑶子跪坐在散满书本与咖啡杯碎片的地板上。
是恐惧。
即使盒子锁得再牢固,恐惧还是会从盒中冒出,而且一旦冒出,便会像猫在皮肤上似的赖着不走了……
当东方天空开始发白时,瑶子终于睡着了。
门锁好了,也拉上了链子。然而,麻生挂着湿濡的微笑从这扇门侵入的妄想,即使裹紧被子依然使她的神经紧绷。
但从日比谷公园发生的事开始,这一整天的疲惫,从紧绷的神经之间唤来了睡魔。
瑶子正躺在某处。
是手术台。
手术灯的光线淡淡的照亮她赤裸的全身。没有穿手术衣的医生正俯视着她。不是医生,是穿着灰西装的麻生。他的手上握着闪闪发亮的手术刀,就像解剖尸体一样,从瑶子的喉咙下方切开至腹部。瑶子感到自己明明是活着的,却一滴血也未喷溅出。
打了麻醉针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什么感觉也没有,可是看着这幅景象的她,身上却闪过一阵尖锐的痛楚。虽然好像醒过来了,不知为什么,精神却在恶梦中挣扎。
一刀切至下腹后,麻生状至愉快的掏出瑶子的内脏。连挖内脏的声音也像合成音效般听得清清楚楚,心脏在手中宛如自己有生命似的跳动着。麻生将两片膨胀的肺叶在手中翻转。他拎起裹着一层薄薄脂肪的肝脏,仔细观察肝脏的颜色。长长的肠子纠缠成一团,似乎令麻生束手无策。他拿起衰败的子宫,贴在脸颊上摩擦,似乎想在里面孕育新的生命。
取出所有的内脏后,麻生满意的俯视着空洞的躯体。然后他像要重组被分解的玩具似的,把分别放置在金属盘上的内脏,一个一个仔细的塞回原位。
耳边传来悲鸣声。是我在尖叫。
麻生自由的杀死我,又随意的让我复活。内脏在原来的位置上闪着油光开始跳动。
从破晓晨光照射的床上跳起来,瑶子满身大汗,仿佛被泼了满满一桶水似的。
她受不了了。
晨光宛如尖针。
积压多日的疲惫与睡眠不足,流窜至身体末端,几乎要击垮她。从精神上勉强挤出的活力虽然靠不住,瑶子还是拼命让自己振作起来搭上电车。
她从万用手册的夹层中取出之前拿到的麻生公彦的资料,来到京王线樱上水车站前。
是赤松从记者联谊会打听到麻生的履历、家族成员、地址等,细心的用文字处理机打好交给瑶子的。
越过染发、穿耳洞的都立高中学生熙来攘往的马路,来到麻生住的公务员宿舍。
木造平房,巴掌大的院子,只是一般的老旧宿舍,但当瑶子看到门柱上的信箱歪斜,似乎立刻就要掉到地上似的挂在那儿时,已可窥知住户的精神状态。
她勉强提起最后一丝精力,自问道:我来这种地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想证明麻生就是不断送录影带来的人。对于自己认真的打算趁麻生不在时侵入他家扣押母带,她也觉得有点过分。如果找找瓦斯表上面,搞不好会摸到钥匙。她天真的这样想。
她环顾住家周围。这个住宅区多半是同样的木造平房。环境与其说是安静,更像是附近居民全死光了般的沉寂。
推开大门时,瑶子才发现,根本用不着去瓦斯表上搜寻,玄关的门是微开着的。门把就跟信箱一样,几乎快要从门上掉下来,完全没有作用。
瑶子打开门进去。眼前就是走廊,那一头应该是厨房吧,光看玄关的样子即可想像整个内部的状况,简直就像家中有个暴力倾向问题的少年一般。
鞋柜已经变成一堆碎木,几乎拼凑不成原形,木片与鞋子散落满地。有女人的鞋子和两种童鞋。涂了漆的墙壁上,到处都是球棒打出的洞,露出黄色的隔热材质。
应该没必要脱鞋了。她穿着鞋走过长廊进入厨房。虽然她不知道这种破坏行动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可是附近的居民难道没有听到惊人的碎裂声而报替吗?餐具柜、餐桌、厨房的流理台,触目所及,每样家具都是破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