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心里正烦着,一听眉头皱得更紧:“谁轻薄你?”
“也不知是哪来的登徒浪子,毫无章法礼节,一上来就动手动脚。这要不是当街大巷人来人往,女儿可就要吃大亏了!”温宜哭鼻抹泪,先是一通委屈,随即挺起腰板:“好在女儿聪明报出杨家的名声,他一听说杨大公子是我未来夫婿,果然不敢造次,没一会就跑了。”
陈氏如今就是听说未来亲家也不再喜上眉梢,反而隐生忧患,怕温宜四处声张坏了大事,干脆把她斥责一通,罚她禁足不得出门。
莫名其妙被禁足,温宜无辜干瞪眼,陈氏忽而又改口:“明日随我去点痣。”
“点痣?”温宜更加莫名,“点什么痣?”
陈氏不耐烦解释,可瞧见女儿懵懂稚嫩的脸庞,心头不由又软了几分:“听娘的话,娘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一向粗枝大叶的温宜难得感受到母亲的情绪波动,抿着下唇温驯点头。
谁也没有想到,温宜招惹来的祸事应验在数天后的一个早晨。这日温爹不当值,起了个大早,陈氏还觉奇怪:“今日又不当值,你起这么早是要上哪?”
温爹埋头稀里呼噜地喝粥:“约了老张办事,午饭也不回来吃了。”
陈氏近日心思不在他身上,唠叨几句也就过去了,没多追问。
温爹吃完早膳,看了眼温浓的屋子:“浓儿这几日可还安份?”
温宜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拨动热粥:“不饿她几天还不知轻重。”
温家老幺宝弟咯咯直笑,温爹皱眉,见状陈氏忙喝:“不吃就去给你姐送饭,别整日尽说些负气话。”
就算有心饿温浓几顿也不能当着她爹的面明说,温宜被陈氏狠瞪两眼,讪然吐舌头,闭嘴乖乖吃饭。
昨夜刚下一场雨,今晨天清气和,少了日光猛照,空气中散发出雨后的泥土清新,园圃芬香阵阵袭来。温爹踩着石径穿过门庭,眺看一眼温浓房间紧闭的窗,半晌才将双眼移开,转去开门。
也不知是哪家今日办喜事,隔着门老远已经听见唢呐吹响,一路扬长。约莫此时途经温家,隔着屋院门扇都能听得响亮,浅眠的温浓忍不了,不得已只能睁眼起床。
她正打着呵欠,却听院子一阵吵杂,温浓的瞌睡虫立刻醒了大半,顾不得穿鞋,忙凑到窗边挤缝偷看。这一看不得了,前门挤满一片红,被温爹带着陈氏堪堪拦住,针锋相对一触即发。
第10章迎亲温爹还没出门,就被红红火火的迎……
温爹还没出门,就被红红火火的迎亲队伍给挡住了路。
唢呐吹响,锣鼓喧天,迎亲队伍人人着红,来人却非打此经过,而是实实在在向此而行。温爹双眼对马镫,目光上移,乌帽喜服的新郎官正乘坐在高马之上,斜眼低睨,满是轻藐与倨傲。
温爹一时没认出对方是谁,闻声跟出来的陈氏却是一眼认得队伍随行的李媒婆,霎时讶然:“李妈妈,这是……”
李媒婆躲在马后眼神闪缩,还没张口,骑乘的新郎踩住马镫翻身下地,大摇大摆往前走:“这里便是小爷我那未过门的妻子住的地方?啧啧,委实寒酸。”
温爹与陈氏闻言,神情微妙,变了又变。这时带着弟弟出来看热闹的温宜瞧见为首这人,唰地一下血色全无,暗暗攥住母亲的袖子:“娘、这人便是那日当街调戏女儿的登徒子!”
陈氏一听,心觉更不对劲。
新郎官早就注意到躲在陈氏身边的温宜,嘁声就笑:“小娘子可害苦了我,那日你说是我嫂子,我倒奇怪我那出身名门的未来大嫂怎会像个没教养的市井泼妇?待我回家一说,险些挨我父兄一顿胖揍。”
还未嫁人的姑娘被人说成市井泼妇,温宜当场涨红了脸。
这时温爹隐约意识到什么,张手拦在家人面前:“你是杨二公子杨洪?”
他的未来亲家膝下有二子,杨家长子品行端正年轻有为,年前考过武举,透过杨家公的关系进了武卫营,可谓前程大好,是他们温家为温宜千求万赖好不容易讨得的未来夫婿。
反观这杨家次子不思进取游手好闲,整日流连青楼好色烂赌,是个不折不扣的赖头纨绔,谁人嫁他谁倒霉的那种。
方才经他一说,两家亲事怎的好似并不是当事人所知所想那么回事?
杨洪环手:“怎么,老丈人连未来女婿都不认得?”
温家人闻言通通变脸,温宜抖着颤音不敢置信:“不对,不是他,不应该是他……!”
陈氏也是乱了方寸,气瞪李媒婆:“李妈妈,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们明明说好是嫁杨家大郎,怎么到了这就变成了杨家老二?!
李媒婆有杨家人撑腰,事到如今就是撕破脸也不怕她质问:“我可从没说过不是杨二公子,纳征的吉书上写得一清二楚,难道你就不曾看过?”
纳征的吉书?陈氏前后忙着数聘礼,一门心思只顾遮掩温浓的事,谁有心思看什么吉书?更何况看李媒婆这般强横,那上面到底怎么写的,指不定内里另有文章呢!
“杨大少爷早与礼部员外郎之女立订婚约,他岂会娶你这等寒门之后?”不怪李媒婆刻薄尖酸,温家看不上杨家二少,却不想条件好的杨家大公子又岂会看得上温家这等小门小户?
陈氏的脸又青又白,当初是她坚持,托了一干子关系,砸下不少银钱才说好的这门亲事。如今才知对家根本看不上眼,竟将好好的金龟婿坑蒙拐骗成了这等无赖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