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涟青反问:“捧杀你有何好处?”
温浓心想也对,信王捧杀谁也没必要捧杀她。
“本王分明在跟你说郭常溪,你却跟本王扯东扯西。”陆涟青阴恻恻地打量她,“看来是真瞒了些什么,不敢跟本王招实话吧?”
温浓的心一悬,忙不迭据理力争:“奴婢哪是扯东扯西?之所以提起郭小姐,无外乎是觉得奴婢肖似于她,小公爷这才对奴婢好而己。”
这可是大实话,她之所以会跟郭常溪牵扯关系,完全是因为这张脸呀!
“又不是真的亲兄妹,他对你好有什么必要?”陆涟青不听解释,一锤定音:“郭家没几个好东西,以后不许你跟他走太近。”
难道他忘了未来王妃也姓郭吗?温浓对他的蛮不讲理哭笑不得,摇头叹息。既然觉得没几个好东西,又为何要娶?
这话是绝不可能问出口的,温浓也没有资格去问这个问题。
郭常溪的话题被陆涟青的强横一笔带过,由其可见,陆涟青并不怎么待见郭常溪,也就不会主动找他询问有关当天妙观斋出事之时的其他事情,温浓总算能够松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温浓没再去想妙观斋的事情,近来前朝风云万涌之际,内廷同样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首当其冲便是尚事监。
温浓上织染署复工的头一天,听说尚事监主事被抓了,原因是与三妃有勾结同党之嫌,涉事骨干全被清换,一时间各大司署群龙无首,底下的人无不惶惶。
看来陆涟青的手终于开始伸向后宫。
尚事监辖下司署众多,专司后宫诸事,温浓目前所在的织染署便隶属在尚事监之下。自古以来,尚事监听从的是后宫掌事者,先帝在时,尚事监的统管大权在皇后手中,两年前陆涟青入主皇宫,着手收拾的是前朝的烂摊子,后廷只收拾了一个皇后,余下三妃以及尚事监都没有动。
眼下被抓者正是先皇后提拨的那一群主事骨干,饶是先皇后已死两年,后宫早就由太后鲁氏接管。可尚事监的人却始终眼高于顶,时常端着身份抓着权,不是给绊子,就是不买账。
如今这拨人被悉数清换,于太后统管后宫有利无害。有人说信王这是在为太后欢铲除异己清扫障碍,字里行间的旖|旎|暧|昧,说者有心道之不尽,听者也能听出个大概。
知道温浓的人,没人会与她说信王的八卦。奈何温浓走到哪都有人在说尚事监的大变动,说着说着就提到他,继而提到了鲁太后。
都说信王与太后鲁氏有私情,这事并非什么无人可知的秘密。
鲁氏出身书香门第,她为帝师鲁定平嫡孙女。鲁太师是两朝老臣,太上太皇在世之时他便教过先帝,也教过先帝的其他兄弟,同样教过先帝最小的兄弟信王陆涟青。
信王本是太上太皇老来子,他少年时,前面的兄长皆已成年,并不需要再听鲁太师授课。而那时候鲁氏与信王年纪相当,二者相识便是透过鲁太师。
直至谈婚论嫁的年纪,先帝一朝登基,一道圣旨把鲁氏收进了后宫。
鲁氏刚入宫那会儿,背地里指指点点多不胜数,只不过她不得宠,品阶也低,放在后宫宛若海中鱼,不多时被拍回浪里,就再也无人记起。
后来先帝死了,内廷大乱,各宫争得头破血流你死多活,远赴封地的陆涟青又杀了回来,推翻了所有人的小算盘,尊她为太后,扶其子为帝,人们才重新想起这件事。
然而这时候的指指点点再不敢明目张胆,有些忌讳才算真真正正成了忌讳。
温浓木着脸听完墙角,也终于被正在八卦的宫人们发现了。嘴碎的宫人一轰而散,温浓还留在原地,直到路过的李司制叫住她:“你怎么回来了?”
温浓收拾思绪,弯眉一笑:“我就是休养两日,病好了就回来了。”
李司制当然没听信容从说她病倒的鬼话,如今宫里谁不知道温浓在妙观斋大出风头,被信王破格提为女史的事?只不过彼此心照不宣,也没必要去深入探究罢:“最近事多,织染署我忙不过来,你回来帮忙也好。”
李司制确实忙,尚事监出了大变故,她多多少少受了牵连。好在李司制一向把自己拎得很清,这次的事牵涉不深,织染署倒不曾受太大影响,其他司署的人可就不好说。
两人边走边聊几句琐碎,恰好路经水染房,思及被她从这里带出去的杨眉如今也不知躲到哪处,温浓心念转动:“听说小容公公在妙观斋救人立功,受到太后娘娘的褒赏,免他种种往日之过。”
“他命好,总有愿意保他的人。”李司制冷笑。
自从那夜在妙观斋当面向容从讨要容欢的性命,李司制就没再对温浓遮掩她对容欢的厌憎之意。倒不是她有多信任温浓,只不过是把话说开了,没必要再装模作样遮遮掩掩。
温浓暗叹这位也是性情中人:“他在太后娘娘跟前一向得宠,如今尚事监琐事未断,你莫与他纠扯为好。”
如未记错,日后陆涟青整顿尚事监,空置的主事之位将会交给容从,这意味着内廷彻底沦入太后掌心。但见太后对容欢的宽纵程度,李司制若还紧咬容欢不放,只怕讨不得任何好处。
李司制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眸色沉沉昏不见光。
温浓兜了个圈子,终于把话题转回来:“话说起来,那日经你提点,我在水染房捞回一个名唤杨眉的小姑娘,不知李司制可还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