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居然试图拉着太后一起死。
数着数着忘了数的羽睫微微颤动,温浓一个激灵,惊喜地发现陆涟青逐渐转醒过来,小脸凑到他眼前:“你醒啦?”
“……”于是陆涟青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正是温浓那张欺近的脸,近到额头贴额头的距离。他醒来第一句是:“永信宫着火了。”
温浓以为他在痛惜他的行宫:“烧得渣渣不剩,还好没有人员伤忙,不过现在一整宫的人都不得不临时挪窝子。”
陆涟青压根不关心他的行宫,往她脸上身上检查伤口,这才安心说:“你没受伤就好。”
想到那个把她救出火海的人,温浓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说:“救我的是曹世浚。”
陆涟青眉梢一挑,温浓频频瞄他脸色:“他还活着。”
“我知道。”
温浓睁大眼睛,陆涟青拉着她陪自己躺下:“你忘了当初郭常溪是经我授意带兵围剿他的吗?”
“郭小公爷故意放了他的?”温浓想到杨眉告诉她‘太后与忠国公府有勾结’的事。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凭这一点,郭常溪没办法背着我放走他。”陆涟青摇头:“是我让他把人活着带回来的。”
陆涟青一直都知道曹世浚背后有人,否则做不到频频深入皇宫布署暗杀,尤其当初他利用关山班作掩护的那一次,隐隐曝露出背后人的势力。
三妃余孽已清,曹世浚出宫之后依然勾结禁军叶师,叶师背后之人来头必然不小。事实上,陆涟青早就对忠国公府起疑心,这不仅仅是因为郭婉宁与曹世浚有所接触,郭婉宁甚至只能称得上幌子,反而掩盖背后真正与曹世浚有所接触的郭家中人。
“你既然怀疑郭家,那、那郭小公爷他……”温浓不懂,如果陆涟青根本不信郭家人,为什么听他的语气,郭常溪却像是为他所用?
陆涟青看了眼窗外的夜色:“今夜郭家恐怕将会无人安宁罢?”
“什么意思?”
“郭老与太后勾结发动宫变,郭常溪已为我取得重大发现,并掌握了关键证据,我将禁军兵权交付予他,今夜他将亲自带兵扣下整个郭家。”
温浓呆若木鸡。
“他是个聪明人。”陆涟青勾唇。
最开始,郭常溪为了郭婉宁向陆涟青示忠,愿意亲自带人前往荒山围捕曹世浚。然那一箭却并未射杀穷途末路的曹世浚,因为陆涟青要的不是尸体,而是活的曹世浚。
起初郭常溪并不知道陆涟青的打算,留着曹世浚的性命将他带回信王府,也正是在那时候陆涟青将曹世浚背后之人正是忠国公这件事透露给郭常溪。
“郭家个个龌龊,倒是没想到竟能养出郭常溪那样根正苗红的性子。”这却成了最讽刺的事。
郭常溪从没想过一直教导他为人处事、教他忠君爱国的祖父这些年借故养病躲在暗处,实则一直筹划刺杀信王拢握大权。
昔日三观一朝崩塌,悉数碎成一盘渣。
是陆涟青将唯一的生路摆在他的面前,郭常溪没得选择,他也不能去选择。
自少养成的性情纯正刚正不阿造就了他绝不可能为虎作伥,可单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改变祖父的狼子野心,更没办法击溃祖父多年谋划与布署,郭常溪唯有依附陆涟青。
为他所用,并为他清除障碍,换来对等的条件,尽最大能力保全他的郭家。
即使由他来做这个恶人,这是陆涟青给他的惩罚,也是郭常溪给自己的惩罚。
“那日郭常溪煽动家人请动郭老进宫求情,趁那个机会我将郭老留在宫中,虽然后来被那老狐狸隐隐察觉问题变着法子给逃出宫,不过还是给郭常溪争取到不少时间在家中找到极为关键的证据。”陆涟青又道:“今日泽润宫中太后发起宫变,正是有郭老从中助力,护军副统罗崇在便是他的人。事前罗崇在将我方护军统领刘苛诱骗出宫派人追杀,万幸刘苛死里逃生,与郭常溪里应外合带兵杀回泽润宫营救。”
当时带兵守在泽润宫门外静候陆涟青发号司令的那人,便是郭常溪。尽管有郭常溪的助力在,但太后的异常与容从的疯狂是始料不及的,若非容从跌落高坛死于匕首之下,这场恶战未必能够圆满收场。
“可、可你怎能说服得了曹世浚叛主投敌呢?”温浓费尽唇舌也没能劝服曹世浚,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陆涟青是怎么说服他的??
“只要让他明白他应该恨的不是我。”陆涟青撇嘴,“至少不仅仅是我。”
因为温浓这层缘故,陆涟青看曹世浚是哪哪都极不顺眼,但为大局所限,陆涟青勉为其难让郭常溪留他一条性命把人带回去。
五城守门将士是他下令屠的,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不会后悔这个决择。愚忠不是忠,全然无视局势之危,遗留下来也只会是受人摆布的反党。这不,曹世浚就是活脱脱的典型范例。
“我杀的是不开城门的守城将士,屠杀家眷是忠国公为先皇后所献的损计。”忠国公这些年拢络不少死士,无不是曹世浚、假苏情那类受过当年之苦的人。也正因为有忠国公不断灌输并误导,才会让这些人对陆涟青越来越恨,越恨越想除之后快。
只要让曹世浚明白这个道理,并给予他足够的证据,不信他还会傻傻听从忠国公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