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看似淡泊无争,将世间情爱摒弃于七窍之外,实则也难逃世俗。
“姜偃。”
长公主开了口,口吻充满了控诉和委屈。
她的眸子不知何时起泛起了一层波光,便好似山间清澈的泉流在松林晨间蒸腾的雾色里,迷离得带着几分恍惚。公主是个少见的美人,美人的明眸恰是撩动人心的萤火,若有梨雨点点,更是惊心动魄。如公主这般刚强的女子流露出脆弱易碎的美丽,那便最是让人怜惜。
连谢淳风看着看着都有种想把“罪魁祸首”爆锤一顿的冲动了。
长公主开始了她的表演,她今日特地穿了身蟹壳青、榴花红渐变二色的鲮绡攒花铁线莲纹广袖长衫,轻而易举地掀开了长袖。
袖下露出一条玉藕般纤细修长、肤光如雪的臂膀,随着红袖捋开,可见大臂上,还严严实实用止血绷带缠着伤口,伤口包扎得一丝不苟,是大夫绑的无疑。
姜偃的目光瞬间顿在了止血带上。
长公主可怜唧唧地望着他:“先生,你好狠的心呀。”
公主说话鼻音浓浓,深谙女人套路的谢淳风脖颈子一凉,哆嗦了下。
这种招数他吃腻了,谁来也不管用。但这只是他。他师弟那个小纯情……谢淳风不禁直了眼睛看向他师弟。
他师弟果然像是动了恻隐,眼神就没离开过那个戏多的长公主。
果然是吃这一套的主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谢淳风轻咳一声,弯腰去灭脚边的炉子。
姜偃两日未眠不休,嗓音的音质已有些沙哑:“怎么伤的?”
这是个好机会,没想到他真的问了,元清濯将斟酌了一晚上打好的腹稿一股脑倒了出来:“先生,我知道那天我错了,不该跟别人下棋忘了时辰,不该一生气就跳下车,不该跟你说,让你脱光光的胡话……”
“噗嗤——”
谢淳风差点喷饭。
什么、什么话?
但看公主,她演戏做全套,这会儿果然就完全不顾他这个外人,一心一意在姜偃面前把戏演好。并且,说这话她丝毫都不脸红。
当然公主现在是放弃了剽悍刚猛的野路子,以最脆弱的姿态,在向师弟示弱,不需要脸红害羞。
瞧瞧,看看,真可以说是泪盈于睫,瑶鼻微翕,领如蝤蛴,齿如含贝。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
“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回来的这几日里,我每天都盼着你能来找我,可是我左等右等,始终等不来你的消息。我魂不守舍的,日日,都以泪洗面。好不容易终于有了消息了,却是你让人还了那块我好不容易赢来的玉,我心里可难过,这才想着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