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初抬头看了看还在树上的那根花枝,又看了看下边已经散开的石块,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来想把这株梅花带给娘亲的……”
黑衣男孩儿看着小雪初失望的模样,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小雪初刚拾起自己的斗篷拍了拍,却听到头上的花枝乱颤的声音。
“喂!你这样很危险的!”黑衣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梅花树上,小小的身体好像蛇一样挂在了花枝上。
花枝变重了,摇晃地愈发剧烈,黑衣男孩儿伸手小心地将这花枝摘下来。小小的动作叫小雪初心头发紧,害怕得直吞唾沫。这孩子好像没听到小雪初的声音。等到这花枝完全和树分开,小男孩脸上才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小心地将手里的花枝交给小雪初,黑衣男孩才第一次说话:“拿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别刮伤自己。”说话的声音像是浸过冰水的珠子。
小雪初眼睛亮了亮,从男孩手中接过了梅花枝。父亲曾教授过,得了别人的馈赠要知道道谢,只是小雪初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庙中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也不知这黑衣的男孩子如何做到,小雪初一回头便看到他已经落地看着自己了。
“谢谢你,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你也是来拜佛的吗?要不要同我一道?”
小雪初朝他伸出手。黑衣男孩看了他的手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进去。”听着叫声愈来愈近,他催了一声:“你快进去吧,外边冷。”
小雪初愣愣地点点头,身上一暖,黑衣男孩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他身上。脱去了外衣,男孩的衬里也还是黑的,小雪初有一瞬间的晃神,隐隐约约觉得好像见过这个人,只是还没想明白,那黑衣服的男孩便已经转身走开了。
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小雪初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来寻他的人已经到了这里,江大少奶奶身边跟了不少的随从,看见小雪初的位置便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娘亲!”小雪初献宝似地小跑过去,将手中的花枝递给母亲,江大少奶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孩子从小便孝顺自然是好,只是这佛院后边的话都是带着灵性得佛家庇佑的,这么摘下来,不好同寺院交代。
至于同寺院交涉的这些事,自然不必小雪初来担心,他只是有些懊恼,自己还未来得及问那个小男孩的名姓。也不知还有没有下一次能够同他见面的机会,小雪初在回程的马车上想。
只是到后来,小雪初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小男孩总是神出鬼没,总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出现,只是他很少说话,问他的姓名来历,也总是沉默着不肯回答。
日子久了之后,小雪初渐渐发现,这个小男孩儿不单来历成迷,身边随侍的仆从们好似根本看不见他。
男孩子长到了□□岁,总是分外调皮一些。一次他上树掏鸟蛋,一时不察自树枝上掉下来,这个黑衣男孩便又出现了,接住他往下飘的时候,跑上来接他的仆人分明是分外吃惊担忧的模样,只是只等他们回到了房中,便好似他根本没从树上掉下来,只是在后院里摔了一跤似的。
仆从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江雪初便瞧见那黑衣男孩躲在角落里。随着他长大,这小男孩也渐渐抽高长大。原本带着少许婴儿肥的脸上渐渐有了少年凌厉的轮廓,反观自己,江雪初的眉眼不似他那么英气,江雪初启蒙得早,身上总是带着些许墨香和书卷气。
江雪初自前朝回来的时候,那黑衣青年正在房中翻书。
黑衣青年抬头,迎面回来的江雪初一身大红的状元喜服,这鲜艳的颜色更衬得他面如冠玉,黑衣青年难得呆了呆。江雪初关上门,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忌讳,便将身上碍眼的外衫脱下来。
“怎么,我穿红色不好看?”江雪初笑盈盈地问道。
黑衣青年摇了摇头:“很好看。”
江雪初摇了摇头:“谬赞了。”
黑衣青年低头继续翻着书看。江雪初换了一身儒衫凑过来,黑衣青年手中拿的竟不是寻常看的丹方志异,笑道:“你怎么也看起这酸儒腐生写的玩意。”
黑衣青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摇了摇头道:“有些事自己想不明白,便想找找缘由。你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
江雪初问道:“你识字?”
黑衣青年颔首。
江雪初摆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铺纸研墨道:“那你不妨写写看我的名字?”
黑衣青年看了他一眼,江雪初将自己手中沾了墨的笔递给他。黑衣青年伸手接过来,没有怎么犹豫便写下了江雪初三个字。
江雪初笑了笑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青年皱了皱眉,江雪初不是不知道他识字,否则如何看得懂丹方,现下不过是找个由头,想拐着弯问他的名讳罢了。
黑衣青年没有多少迟疑,便落笔在江雪初旁边写下了三个字。
傅丹生。
“丹生……”江雪初笑眯了眼睛,“原来你唤作这个名字。”江雪初眼底眉梢跳跃的笑意,叫傅丹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总觉得这个名字分外熟悉。”江雪初喃喃道,瞧见傅丹生面上的奇异神色,江雪初又补了一句道,“不单如此,当初金光寺外第一次见到你,也觉得你分外熟悉。”
傅丹生点了点头道:“许是前世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