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琼本垂在裙边的手指微起,转瞬松开。抬眸望向他,见其仍是惯穿的贵紫锦袍,温和清俊的容颜上眸光亲和。
是周太后幼子,先帝的九子,贤王。
她刚眨了眨眼,前头领路的嬷嬷已带众人行礼:“九王爷安。”
旁边四表姐亦拽了她衣袖福身,“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
他嗓音温润,似珠玉落盘,有种道不清的情绪夹杂其中。
视线由心落向某处,启唇问道:“皇姐又请了周四姑娘与陆二姑娘过府来?”
“回王爷,公主使奴婢去德安侯府请陆二姑娘,凑逢周家姑娘亦在,便一道过来请安。”
乔嬷嬷话落,复添了句:“王爷可是来见公主?”
“闲来府中无事,来皇姐这看花。”
他笑了笑,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只在说到“看花”二字时不觉柔了几分。
陆思琼抬眼觑去,见其正对牡丹,颀长的身形立于芳华中,有种灼目的明艳。
蕙宁公主府里的牡丹乃太后亲赐,同御花园里的一样,四季不败。
世人皆知,九贤王钟爱此花。
“既是皇姐寻她们,你便先领人过去吧。”
他亦是公主府的常客,同蕙宁公主姐弟情深自不讲究客套,乔嬷嬷闻言,颔首称诺。
周嘉灵注视着对方,想寻机会开口。她自小与这位表舅亲近,只如今场合不适,亦不敢造次。
眼见着就要擦身而过,他却突然出声:“又是一年芳诞了吧?”
问的自然是陆思琼。
她压下诧异,止步福身:“回王爷,是的。”
有了对话,本沉默的周嘉灵顿时插话:“表舅你记得下个月是琼妹妹生辰啊?今年打算再送个什么,不会又是玉雕吧?”
陆思琼忙拽了她的胳膊使眼色。
九贤王性情温和,不拘礼数,虽身份高贵且为长辈,但因年仅二旬有余,私下相处时向来自然。
可对方不追究无礼,现如今当着嬷嬷丫鬟们的面,怎能直言这样的话?
他但笑不语,顷刻,突然弯唇开怀而笑,“是二姑娘不喜欢?”
陆思琼抬眸,对方视线里的柔意似能直通人心,灼得她难以直视,忙又低下了脑袋,“没有。”
幼时尚住在荣国公府,那时九贤王常常过去,一逗留便是整日。
他精通书画,好吟诗作词,少年高贵的他不同于其他名门子弟般轻狂,耐心十足的若位老成长辈,经常带着她与诸表姐妹在花园亭榭内玩耍。
每当那时候,陆思琼总想,爹爹在侯府里,是否亦是如此陪伴弟妹,坐在朗朗白云下解说诗词、点拨棋艺。
六年前,太后亲选贤王妃。
成婚后,他去周府的次数越来越少。而自己亦被接回陆家,相处的时间极少,再见面却也生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