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可以离开了吧?
陆芷昭站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一步一步缓缓后退,就在她快要退到房门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又忽然开口:&ldo;你家中死过亲人?&rdo;
陆芷昭脚下一顿,原先悠闲的神色立刻冷凝下来,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男人的背景。
&ldo;是。&rdo;她说道。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尽管这段回忆的确让她痛不欲生。
都说歌由心生,她唱得前面那些曲子纵然欢快、悦耳、妩媚、动听,却打动不了听者的心,因为她这个唱者并没有用心去唱,而那首葬歌,她心中的悲恸、愤恨、绝望、无奈都蕴藏其中,即便她的本意是恶作剧,但音调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一百年前某些残破的回忆,依旧抑制不住地冲出脑海。
她跪在亲人的尸体堆中,捧着爹爹头颅,漫天的大雨浇熄了大火,一片狼藉中,她双目空洞,口中喃喃地唱起了这首葬歌。
天儿蓝蓝,草儿薇薇,故人之魂何时归?
背井离乡,家破人亡,故人魂归在何方?
想必这个男人从葬歌里听出她的心声才会由此一问,而且他之所以会对这首葬歌感兴趣,很有可能他也没了亲人,才会有此共鸣。
&ldo;怨吗?&rdo;男人又问。
陆芷昭回:&ldo;不怨。&rdo;只恨。
&ldo;你走吧。&rdo;
走出小楼,门外只有谭凉一人,他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ldo;姑娘辛苦了。&rdo;
陆芷昭毫不客气地手下银票,露出同样温和的笑脸:&ldo;多谢,这是我应该做的。&rdo;
被那不肯露脸的男人扰得有些心情沉重,陆芷昭慢慢悠悠踱步回百花阁,却在门口不远处被人拦下。
&ldo;公子找我有事?&rdo;陆芷昭笑得如同一只无害的兔子。
眼前这拦住她的男子便是那周员外的独子,昨日临走时,陆芷昭不经意间瞧见了躲在花丛中偷窥的男子,她心思一动,故意丢下了自己的手绢,没想到此人果然上钩。
周知盛眯了眯满是阴险的三角眼,冲陆芷昭笑道:&ldo;本公子是来送还昨日姑娘落下的手绢的,没想到一问才知,姑娘竟出去唱曲儿了,本公子正要失落离去,姑娘正巧又回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rdo;
陆芷昭故作惊讶,看着他从怀中掏出那枚手绢:&ldo;我就说昨日从周员外府上回来以后,手绢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是被公子捡到了,莫非……莫非您是周府的公子么?&rdo;
&ldo;正是。&rdo;周知盛将手绢放在鼻尖下嗅了一嗅,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陆芷昭,意味颇深地说,&ldo;真香。&rdo;
陆芷昭恶心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又不能放过这条大鱼,于是便装作羞红了脸,用袖子遮住嘴角,眼神挪往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