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萦听着越来越响的雨声,嗯了一声。
一刻钟后,谢明衡终于寻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他把马车赶到对方家门口,带上斗笠,在篱笆围成的院门前叫了句阿姐。
现在雨势并不大,年轻的妇人正在屋檐下缝补衣物,听到声音,她朝院门口看去,然后赶紧披了蓑衣上前,问郎君何事。
谢明衡从荷包里取出一小块碎银递给妇人,表示他和他……妹妹去定州探望亲人,路遇暴雨,可否借宿一宿。
他说话的时候,薛萦也下了马车,撑着油纸伞,拎着裙摆,走到了谢明衡身旁。
妇人闻言,目光落在谢明衡和薛萦的脸上,怔愣了片刻,还是谢明衡又叫了她两声,妇人方才回过神来,热情道:“娘子和郎君快进来吧,别等会儿雨越来越大。”
然后又指点谢明衡将马车赶到一旁控制的牛棚里。
做好这些,几人站在屋檐下,妇人这又才想起一件事,“留宿倒是无妨,就是这位小娘子和小郎君,我家只有一间空房。”
谢明衡闻言看了眼薛萦,刚好对上薛萦笑吟吟盯着自己的目光,刚刚薛萦虽然撑了伞,但是湿雨斜斜,仍然打湿了薛萦额前的碎发,黏在细白的面颊上,甚至还有几颗圆滚滚的雨珠,黏在薛萦的鼻头。
寻常人这般模样,总是容易显得狼狈,然而薛萦却与众不同。
谢明衡忽然想到一句诗,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但不过瞬间,他又回过了神来,神色冷淡地望着薛萦。
见两人不应,陈大姐以为这两位容貌出众的年轻人介意,她思索了一下,她家附近哪家人有两间客房,“我们村子里屋子都紧张,就村长家,应该有两间空房子,不过村长距离我家还有……”
“不用了,阿姐。”薛萦打断大姐的话,“出门在外,我和阿兄不介意这些小事的。”
陈大姐闻言看向没出声的谢明衡。
谢明衡颔首道:“劳烦阿姐了。”
陈大姐为人热情爽快,赶紧摇头道:“不麻烦,我现在就去收拾屋子。”
两刻钟后,陈大姐将空置的那件屋子收拾了出来,然后让薛萦和谢明衡休息,她去做晚饭。
半个时辰后,檐下雨声渐弱,陈大姐的晚膳也做好了,叫薛萦和谢明衡前去用饭。
陈大姐家里一共四口人,她的夫婿最近在镇子上做工,晚上不回家,便只有她和两个孩子在家。
陈大姐今天晚上本来打算随便煮点南瓜,但是谢明衡给了一锭碎银,再看看两人的穿着姿容,陈大姐便杀了家里的那只大公鸡,又用前几日晒好的干香菇煮了一盆香气四溢的香菇炖鸡招待客人。
两个小童看见今晚的晚食,早就拿着碗在桌子前翘首以盼了。
而薛萦看见那盆香气四溢的香菇炖鸡,再看了看陈大姐脸上热切的笑容,薛萦不动声色地在木桌一侧坐下,在陈大姐的殷切招待下,吃了两块裹着浓郁香菇气息的鸡肉,随后她便放下了碗筷。
“薛娘子,可是不合你胃口?”陈大姐关心地问道。
“不是,阿姐的手艺很好。”薛萦摇摇头,笑着道,“是我赶了一天路,没什么胃口。”
谢明衡闻言看了薛萦一眼,他可不相信薛萦没什么胃口。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他回到房间,便见薛萦趴在简陋的木椅前,在吃今天早上在镇子上买的点心,但是吃了两口,薛萦便叹了口气,放下了桂花糕,抬起头对他道:“这个桂花糕真难吃,又硬又干。”
说完,就把没吃完的桂花糕放在了一边,捂着肚子看着他。
谢明衡道:“雨停了,我出去逛逛。”
饿着肚子的薛萦:“……”这个人到底关不关心她啊!
目送谢明衡离开,薛萦摸了摸饥肠辘辘的小腹,又拿起了桂花糕咬了一口,还是很难吃,比香菇还更难吃。
半个时辰后,金乌彻底即将没入山底,谢明衡也踩着暮色,回到了陈大姐家。
陈大姐在屋里纺织,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在屋檐下玩竹编蚂蚱,听见两个小孩叫哥哥的声音,陈大姐从房内走出,便见谢明衡手里拎着两条肥美的鲈鱼。
陈大姐微惊,她们村子不远出就有一条河,她家男人时不时也会去捞一些河鲜回家,但是上游捕捞太多,她们村里这段河都很难捉到肥硕的河鱼,她家男人也经常空手而归,更别说捞到两条这么大的鲈鱼了,“薛郎君,这是……”
谢明衡神色平淡地叙述,“刚刚走到河边,恰好撞见了这两条鱼。”
谢明衡将两条新鲜的鲈鱼递给陈大姐,“劳烦阿姐现在炖了鱼……”他看了看眼巴巴望着鱼的两个小孩,补充:“给两个孩子……尝尝。”
陈大姐接过两条鲈鱼,哈哈一笑:“我家这两个今晚吃了两大碗鸡肉,现在哪里喝得下鱼汤。”
“薛郎君,你这是心疼妹妹晚上没胃口,刻意去捉的鱼吧?”陈大姐随口道。
谢明衡淡淡道:“大姐想多了。”
陈大姐:“怎么想多了,薛郎君你这样子和我阿弟疼媳妇但不好意思明说一个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