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媪眼泪瞬间落下:&ldo;无恙,你别这样,你一走就是一年多,我想你,所以来看看你。&rdo;
&ldo;想我?&rdo;
魏无恙猛地上前一步,眼底的浮冰能将人冻住,说出的话更是凉薄:&ldo;银子又花光了?我拿命挣的一千金,一半敬献给陛下宠姬,一半给了你,不到一年你就挥霍一空了?&rdo;
&ldo;哪有……&rdo;王媪眼神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魏无恙心中越发笃定:&ldo;想要银子是吧,那就从我尸身上踩过去!&rdo;
&ldo;你……&rdo;王媪没料到魏无恙对她会是这副态度,愣了半晌,忽尔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ldo;魏无恙,你没良心,跟你那个杀千刀的阿翁一样黑心烂肝,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容易么?你就这么对我?&rdo;
&ldo;呵呵。&rdo;
魏无恙悲凉地笑了,深若寒潭的瞳仁没有见到亲人的一丝喜悦,嘴角微微上挑,讥诮又感伤。她把他抚养到十岁就一脚踢给生父,十年里他受尽白眼与嘲讽,到了生父家的两年又受尽奴役跟屈辱,在刘嫮之
前,有谁把他当人看过?若不是她,不是赵破虏,不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们,他的心到现在都还是冰的。
跟他讲良心?他两次讨伐河西,拿命搏回的豪华府邸和金子连芳洲都没有份,全给了她,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王媪见自己坐在地上半天也没个人来扶,哭得更大声了。
&ldo;你现在发达了,自己跟小浪蹄子在边关过快活日子,把我老婆子一个人扔在那豪华坟墓里,你不孝啊,小心天打雷劈。&rdo;
&ldo;你说谁是小浪蹄子?魏无恙眯眼,凌厉的样子好似要吃人。
王媪吓得瑟缩,不敢看他,偷偷瞟了一眼芳洲,心里的火顿时就窜起来了。哪有郎君和君姑吵架,人媳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瞧她那小脸绷得哟,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意思?
&ldo;除了她还有谁?她不过是个挂名翁主,值得你放着阿母不管,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宝?&rdo;
&ldo;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把她当宝把谁当宝?&rdo;魏无恙毫不领情地怼了回去,王媪傻眼了。
&ldo;苍天呐,你不开眼,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凭什么白给这小妇?&rdo;
&ldo;住嘴!&rdo;魏无恙气极,高声吩咐亲兵,&ldo;把她的东西收拾一下,马上安排马车送她回京。&rdo;
&ldo;表兄,不要啊。&rdo;眨眼功夫一道粉色人影就奔到近前抱住魏无恙,&ldo;你知不知道姨母为了能见上你一面,这一路上遭了多少罪?狗不嫌主穷,儿不嫌母丑,表兄你不能这么绝情。&rdo;
她的眼泪蹭了魏无恙一身,他不觉感动,只觉厌烦无比。这个姨母家的女儿绿珠惯会伪装,其实同她母亲一样,最是势利不过。姨母不过嫁了个地方小吏,就恨不得鼻孔长到天上,在母家人面前颐指气使,幼时的他没少受她们的气。
魏无恙轻轻一震,绿珠双腕一阵发麻,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ldo;你来干甚么?&rdo;
王媪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将外甥女护在身后:&ldo;是我让她来的,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rdo;
&ldo;正好,懒得我一个个收拾,亲兵,把她们的东西一起搬出来。&rdo;
&ldo;魏无恙,你竟敢这样对待亲母,你枉为人臣,良心被狗吃了,我要到陛下面前告御状。&rdo;王媪指着儿子,颤声骂道。
冷眼旁观半天,芳洲把这两位不速之客的秉性摸了个七七八八,这才不紧不慢地开腔。
&ldo;无恙,君姑远道而来,一路车马劳顿,想必很是辛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晚就让她们在这里住下,我这就命人去收拾客房……&rdo;
王媪嘴唇一撇,自顾打断她的话:&ldo;不用了,我看后院那间屋子就挺好的,我和珠儿住在那里就行,那里的衣裳珠儿也都喜欢,这一身穿着就很好看。&rdo;
芳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穿着她粉色罗裙的绿珠,后者的脸涨得通红,原来她也认出了她。呵,人生何处不相逢,魏无恙的&ldo;家眷&rdo;居然是她。
&ldo;君姑,那是我和无恙的卧房……&rdo;
&ldo;哟,翁主刚刚还说得那么好听,怎么让个屋子就推三阻四的,到底还是年纪小,不懂事啊,哪像我们珠儿,温柔体贴又大方……&rdo;
&ldo;还有完没完了?&rdo;魏无恙牵着芳洲的手越过众人,&ldo;爱住就住,不住就滚。翁主开恩让你们留下,别给我蹬鼻子上脸。&rdo;
王媪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她儿子说了不算,发号施令的还是这个小浪蹄子。
&ldo;后院那间是我和翁主的婚房,谁也别想惦记。阿母,你并无诰命在身,见到翁主本应行礼,是翁主大度不和你计较,但在外舅面前绝不能如此,他身份尊贵,不容轻慢。至于绿珠你,就更不用说了,见到翁主和外舅必须跪拜。&rdo;
魏无恙放下狠话,拉着芳洲回了后院。
&ldo;腓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一定尽快将她们送走。&rdo;
&ldo;无恙,你别这么说,她是你阿母,我不会跟她计较的。&rdo;
芳洲两世都受过良好教育,举止得体,进退适宜,她的一举一动无不在诠释&ldo;涵养&rdo;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