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柱子问:&ldo;为啥?他狗日的不是当过汉奸吗?给鬼子当狗的人,骨头忽然变硬了?&rdo;
白老虎说:&ldo;就因为他当过汉奸,所以他更不会投降民主联军!他怕死!他当年投降日本人,因为他知道降了鬼子他能活。他现在不向俺们投降,因为他知道他投降了一样会死!&rdo;
拴柱子着急道:&ldo;那他娘咋办?老子的兵在那帮牲口的手里!&rdo;
白老虎沉默了,他比谁都了解胡子,尤其是当过汉奸的胡子。不怪拴柱子着急。身为一个兵,死在战场上也就算了,多少还能死个痛快!落在这帮胡子的手里,真真儿是生不如死!这帮牲口,啥残忍的手段都敢用!
说话的工夫,土匪们已经下手了,一脚将那个被俘的战士踹翻,枪托、飞脚雨点般落在战士的身上。本来已是身负重伤,在这样的毒打之下,战士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ldo;俺操你十八辈祖宗!俺跟你们拼啦!&rdo;季老三忍不住了,他从晋西北入伍就跟着班长。在他眼里班长就是他大哥,教他打枪,半夜帮他掖被角,甚至衣服破了都是班长给他缝,虽然手艺不怎么样。这种时候,班长惨遭毒打,他要还能眼睁睁看着,那他就不是季老三了。
又有两个战士扑过来,四个人合力才把季老三扑住。另一个班长低吼道:&ldo;你他娘属倔驴的?你跟你班长亲,可你冲出去也救不了你班长!还得把你自己搭进去!&rdo;
土匪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受伤被俘的战士被土匪生生割掉了耳朵。阵地上的战士,双眼几乎喷出烈火。拴柱子一拳捶在坚硬的胸墙上,鲜血瞬间包裹住了他的手背。他顾不得疼痛,大吼道:&ldo;王八羔子!你敢再动一下俺的兵!俺让你们不得好死!&rdo;
土匪们在这种时候反倒不饿了,甚至发出一阵阵哄笑,他们已经摸透了民主联军的脉,只要俘虏不死,他们就有谈判的本钱,民主联军绝对不会朝他们开枪的。既然如此,他们怕什么?
攥着刀子的土匪拎起惨嚎不断的俘虏,直勾勾盯着对面民主联军的阵地,挑衅地扬扬脖子,那意思仿佛在说:&ldo;有种的就开枪爆了老子的脑袋!&rdo;
&ldo;团长!救救俺班长啊!救救俺班长啊!&rdo;
俘虏的惨叫,加上季老三的哀求,拴柱子一下子懵了,他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当年在桥头沟,他有胆子带弟兄们冲出坚固的掩体跟鬼子肉搏,是因为鬼子拿老百姓当肉盾。他和他的团就算死绝了,也要保护老百姓。现在,他依然有胆子带人冲出去剁了土匪,如果速度够快枪法够准,似乎也能救下痛苦的俘虏。可是这样,人数不占优势的部队很可能被土匪们吃掉,到时候倒霉的是梨树园子的乡亲!乡亲们凭啥不信任共产党和民主联军的土改?甚至有些排斥他们?还不就是因为乡亲们不相信他们有保护百姓的能力吗?一时的冲动,固然打得痛快,结果却不是战士们想要的。
懵圈中的拴柱子,感觉有人动他的手,他低下头,看见白玫瑰在帮他包扎伤口,刚才他一拳擂在胸墙掩体上,伤的不轻。白玫瑰看了看他,像是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那种时候,能说什么?
俘虏不再惨叫了,土匪不希望这样,于是再次下刀。这次,俘虏被剁下了两根手指,十指连心,钻心的疼致使本已身负重伤的俘虏昏死过去。土匪们哪能让俘虏这样舒服?一头冷水泼下去,俘虏再次醒来,疼是真疼,却没了惨嚎的力气。
这帮牲口!简直比鬼子还可恨呀!
俘虏看着对面的阵地流出来两行热泪,阵地上的人看得真切,心如刀绞。俘虏开口了,虚弱到极点的他,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喊:&ldo;弟兄们!俺不想当俘虏!俺应该留个光荣弹呀……弟兄们!俺这辈子不后悔当兵……俺后悔的是……让土匪们顺顺当当的来了梨树园子……连累了弟兄和乡亲……&rdo;
难受至极的拴柱子大声回应:&ldo;兄弟!俺是拴柱子!你是个好兵!钱大脑袋有你这样的好兵,他命好!兄弟……&rdo;拴柱子说不下去了。
&ldo;李团长!有你在,俺放心啦!你铁定不能让土匪们好受!李团长!俺赵玍子没死在鬼子手里,今天更不能死在几个没骨头的汉奸土匪手里!李团长!狠狠的打!俺赵玍子在山西老家有老娘和妹子……俺不是孬种!当了俘虏……也不是!&rdo;
土匪们越听越不对劲,攥刀子的土匪一脚踹在赵玍子身上,大骂道:&ldo;狗日的死到临头了胡咧咧个屁!&rdo;
赵玍子拼尽最后的力气,一口黑血吐在那土匪的脸上,土匪还想再打,怎奈双眼被黑血糊住啥也看不见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只听见对面民主联军的阵地上传来一声暴喝:&ldo;给我狠狠的打!这场仗咱不要俘虏!&rdo;随后,爆豆一样的枪声。
赵玍子咬舌自尽,他不想让自己变成挡在弟兄和土匪之间的障碍。他死了。
愤怒至极的民主联军战士们,将金属狂潮劈头盖脸地倾泻到土匪们身上。山间小径上,土匪们的惨叫声和枪声混杂在一起。
熊志斌匪徒丧失了最后的斗志,他们绝想不到,一支小部队能够迸发出如此恐怖的战斗力。明明一百人都不到,居然硬生生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