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的苏联情报站总部设在西班牙南部的塞维尔。他的身上揣的是英国护照,公开身份则是英国《泰晤士报》驻佛朗哥将军部队随军记者。
在塞维尔及其周围乡村紧张地工作了几星期之后,他突然在广告上看到下星期天将在离塞维尔100多公里的科尔多瓦举行斗牛表演的消息。当时,前线正在科尔多瓦以东25公里的蒙托罗和安杜哈尔之间的地带上。
&ot;能到离我尚未去过的前线如此接近的地方观看一场斗牛,看来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好机会。&ot;菲尔比心想。
于是,他决定在科尔多瓦好好地过一个周末,并看看星期天的那场表演。
菲尔比到塞维尔军事司令部去办理必要的通行手续。一位态度友好的少校一下子就把他打发走了。他说:&ot;去科尔多瓦不需要通行证,自己坐火车去就行了。&ot;
星期五,菲尔比登上了从塞维尔到科尔多瓦的早班火车,与他同车厢的是一群意大利陆军军官。菲尔比时刻也不忘记他的情报工作,于是他请他们与他一起在科尔多瓦共进晚餐。但是他们很有礼貌地解释说,他们没有时间,因为第二天动身去前线之前,他们得忙着去逛妓院。
菲尔比在大首领饭店找了个房间往下。在独自饱餐一顿后,就在香气迷人的大街上散步,深夜才回到旅馆睡觉。
一阵雷鸣般的砸门声把他从沉睡中惊醒。门打开后,两个国民警卫队员闯了进来,要他收拾好东西和他们一起去指挥部一趟。当他问为什么时,其中年纪较大的那位下士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答说:&ot;这是命令!&ot;
在那些日子里,菲尔比睡得很死。当他穿着睡衣面对这样两个脚蹬大皮靴、手持长短武器的人时,他感到处境十分不利。在这种半醒半惊的状态中,他的大脑反应不如清醒时敏捷。他意识到必须处理掉藏在他裤子口袋里的那块小纸片,但是怎样才能做到呢?
他的脑子模模糊糊地想到洗澡间,但是他住的房间没有洗澡间。当他穿衣服、收拾东西时,那两个国民警卫队员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来,只有在从饭店到国民警卫队指挥部的路上想个什么法子了。
当他们上了大街后,菲尔比才发现那样做是不容易的。他只有一只手空着,另一只手得提着自己的箱子。押送他的人显然训练有素,他们简直象鹰一样,一路上寸步不离地紧紧盯着他。直到他被带到一间办公室时,那块可以置他于死地的小纸片还在他身上。
办公室里有一盏不带灯罩的耀眼的吊灯,下面放着一张很光滑的大桌子。他对面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矮孝年迈秃顶、面带温色的国民警卫队少校,他盯着桌子,漫不经心地听着带菲尔比进来的那个下士的报告。
少校终于要检查他的通行证了。&ot;是谁批准你来科尔多瓦的。&ot;他问道。
菲尔比重复了塞维尔军事司令部的人告诉他的话,但少校根本不理。他断然地说这不可能,人人都知道到科尔多瓦来必须有通行证。紧接着就是一场咄咄逼人的问话:你来科尔多瓦干什么?是来看斗牛?票在哪里?还没买到?是刚刚到达的?准备早晨就去买?如此等等。
随着每一句显示充满怀疑的质问,菲尔比愈来愈不安地感觉到那个正在审问他的人是个死硬的仇英分子。当时,西班牙战线的两方都有许多这种人。但到这时,他的大脑已能进行正常思维了,他在那张闪亮的大桌面上看到了一线生机。
少校和那两个逮捕他的人带着根本不信任的神情转向他的箱子。他们带上手套,以令人惊异的精细动作一道道地打开箱子,用手仔细地搜索每一件东西并拿到灯光下去检查。在他要换洗的内衣里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他们又接着检查箱子本身,小心翼翼地敲打,并且里里外外量它的尺寸。在证明没有什么可疑后,他们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他曾盼望这件事早点结束,他们就会让他乘头一班火车离开那个城市,但是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刹那。
&ot;喂,&ot;少校粗鲁地说,&ot;你身上呢?&ot;
他让菲尔比把口袋翻出来。他不能再迟疑了。他先把钱包拿出来,向那张光滑的桌子上扔去,在脱手的最后一刻,他的手腕子一抖,使钱包旋转着滑到了桌子的尽头。正合他意,他们三个人象老鹰扑食一样向桌子那边的钱包冲去。乘三人的屁股朝着他时,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块小纸片,连嚼带咽地一下子就把它消灭了。
于是他轻轻松松地把口袋里剩下的东西部掏了出来。很幸运,那位少校再没有对他进行什么不正当的、严历的盘查,只是干巴巴地给他讲了一通道理,说什么共产主义者正在控制着英国政府,并命令他在第二天离开科尔多瓦。
第二天早上,当他正在结帐时,他的那两位国民警卫队的&ot;朋友&ot;也出现在休息厅里,他们还问他是否可以和他一起乘出租车去火车站。登上开往塞维尔的火车后,他送给他们一包英国香烟。列车开动了,他们高兴地向他挥手告别。
这是菲尔比早期从事情报活动的一次险遇。在以后的岁月中,他经常感到,其实真正的冒险行动并不总是带有最大的危险性,因为人们可以事先估计到那些实际存在的危险并采取了恰当的预防措施,以避免其出现。而象上面所写的这类几乎没有什么意思的小事却往往会置人于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