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一旁听得好笑,自己当年到底是多糊涂,才会被这种丫头糊弄?
“好好的,怎会不见?我们姑娘在北境那么多年,从未放失手过什么,怎么一到这里,就接二连三地放失手?只怕是这屋子里出了偷鸡摸狗的鼠辈!”飞鸢气恼,劈头盖脑就开骂。
翡翠心虚,便觉飞鸢这话是骂她,顿时委屈至极,哭着道:“飞鸢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怪我们拿了不成?我在夫人身边服侍多年,一直老实本分,夫人让我过来伺候姑娘,翡翠虽不够机灵,但从未做过这些鸡鸣狗盗之事。我若是这等人,夫人又岂敢让我过来伺候姑娘?我这岂不是丢夫人的脸?”
翡翠哭得越发伤心,百合也在一旁抽抽噎噎地抹泪。
飞鸢早就看不惯这两人,红着脖子道:“少拿夫人来这里当挡箭牌,姑娘房间就我们几人进出,前几日姑娘好着的时候都还在呢,这生一场病就放失手了,姑娘成天都在床上躺着,我且问你怎么放失手?”
翡翠哭得越发厉害,“飞鸢姐姐看我们不顺眼,想撵走我们就明说,何故泼脏水陷害我?”
“够了!一上午便在这争吵不休,成何体统!”顾嫣出言喝道。
她年少时最厌烦这些后宅杂事,前世但凡丢了什么东西,或是遇上了什么耍心机的事,她都想着息事宁人,很多类似争吵便不了了之。后来她入主燕王府的后院,才慢慢学会如何管理后宅之事,也知道这些事看似不打眼,但若任由这种小人乱了规矩,便是后患无穷。
翡翠还在抹泪,百合倒是没有抽泣了,低眉顺耳地站在一旁,飞鸢面红耳赤地瞪着那翡翠,顾嫣淡扫她们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上次丢了耳坠,我想着那东西也不值几个钱,就此作罢。但这次丢的是夫人送我的玉簪子,若不查个明白,改日夫人问起,少不了一番责备。”
顾嫣此话一出,翡翠的心都凉了半截,脸上气色全无。顾嫣全当没看见,只吩咐道:“飞鸢,你去将夫人请来,我入京不久,初来乍到,对府上规矩不甚明白,此事还是得劳烦她老人家。”
飞鸢早就巴望不得惩治这些目中无主的小贱人,当下就兴奋地领命去请夫人了。
顾嫣漫不经心地看着垂首站在屋内的两人,翡翠和百合都是她娘赏给她的,现在要治她们,自然还是由她娘亲自下手才好。
翡翠如遭雷击,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如果说刚才翡翠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那她现在合该完全清醒了。她现在也是后悔不迭,顺走那白玉簪后,她一时大意想着顾嫣这两日病着应是不会察觉,即使察觉定然也没这精力细查,便没立即交给外面的兄长。
这事若真让夫人来查,定是人赃并获。而以夫人的手段,她定会被赶出府。
翡翠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顾嫣脚边,涕泪直下,“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奴婢今后定勤恳侍奉姑娘,决不偷懒,还请姑娘开恩。”
“偷懒耍滑之事,日后再算账亦不迟。我叫夫人过来,不过是想查清那玉簪子被我失手放在哪里了。”顾嫣嘲道。
翡翠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现在能救她的只有顾嫣。比起闹得全府上下皆知,她主动对顾嫣承认错误尚有一丝希望,顾嫣或许只是一时气着了。
翡翠正待要主动开口认下过错,没想顾嫣又幽幽地开了口:“若真是我放失手,便可还你们清白。但若真有人在我房里小偷小摸,我也该让夫人为我做个主。偷窃行径,最让人不齿。我平日纵容着你们,若你们非但不知足,反而在我这里顺东西,那无论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第3章
飞鸢这一去,叫回来的不止夫人宋敏芝,连着燕王慕容轩、老将军顾千霄以及顾婉也带来了。
原来燕王今天来府上,便是存着拉拢顾千霄的意思,两人打了一阵官腔,慕容轩也没急着离开。顾千霄长年在外征战,对京中这些官僚斗争没什么兴致,恰逢今日春光融融,他便邀慕容轩参观将军府,谈谈天气谈谈风景。
路上不巧正好遇到行色匆匆赶往云梦斋的飞鸢,顾千霄还以为顾嫣又出了什么事,便叫住一问,才得知只是丢了支玉簪。
顾千霄原是没想插手,这毕竟是后宅之事,交给宋敏芝处理就行了,没想慕容轩在一旁听后,却主动提议该彻查个明白。
慕容轩言:“盗窃罪可大可小,为人不齿。顾小姐刚入府月余,便发生这等事,若不好生惩治,只恐今后这样的事无穷无尽。”
顾千霄一听言之有理,且燕王这番话多少也有替顾嫣着想的意思,心下对慕容轩有了些许改观。他见燕王没有离开的打算,便邀他一同审理。
锦国民风开化,往上数几代还出过女皇帝,倒没有前朝那些迂腐陈规。再则慕容轩是燕王,正统的皇室血脉,出面帮着处理一出盗窃案也没什么。
众人来到听雪院时,百合、翡翠和几个使粗的丫鬟婆子正整整齐齐地跪在院中,顾嫣躺在梨花树下的藤椅上,阳光透过开得正盛的花枝洒在她身上,落下细碎的斑驳。
她闭着眼,静静地感受着重生在这一刻的美好。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温暖的阳光,以及掺杂在暖阳中那丝丝甜甜的花香。
记忆中的皇宫总是细雨绵绵,黑压压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她最后在冷宫渡过的那两个月更甚。永不停歇的梅雨,潮湿发霉的烂被褥,还有嚣张得到处乱窜的老鼠……一想起这些,她便不由地皱紧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