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敏芝心中百味杂陈,颓然坐在榻上,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顾千霄只得着人去请了大夫,听那大夫说宋敏芝只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后,便又出了云梦斋,直往听雪院走去。
到了听雪院,守在门口的丫鬟说顾嫣已经睡下,顾千霄看房间灯火还亮着,心知顾嫣定然还没睡,只是黯然神伤不想见人,又不免心疼一番。叮嘱值夜丫鬟好好照顾之后,顾千霄回了书房,今夜便在书房睡下了。
宋敏芝醒来后只见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丫鬟婆子守着,顾千霄也不见踪影,又想起顾嫣和顾千霄对她说的那些话,心下万念俱灰。
她真的错了吗?
如果顾嫣不这般气她,她又何至于说那些伤和气的话?都说子女不言父母之过,顾嫣总是这么和她唱反调,她训斥一番又有什么错?她当未出阁的姑娘时,就算在家受了父母的气,也只能忍着,这才是家规。怎么现在她就质疑一句,便是大错全错?
顾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曾经也心疼她怜惜她,顾嫣在北境的时候,她也常常挂念着,她何曾不爱顾嫣。是顾嫣自己不懂事,生生将她这些爱意全都磨光了,现在她反倒成了恶母。
她和顾千霄成婚二十载,顾千霄何曾像今日般对她说过那么重的话,果然自己已经色衰爱弛,宋敏芝一想着就心如刀绞,眼泪也簌簌下落。
“夫人,你醒了?起来喝药吧。”刘嬷嬷端了药碗进来,又叮嘱丫鬟将宋敏芝扶起。
宋敏芝现在万念俱灰,哪里还有心情喝药,便摇摇头,“放着罢,我不想喝。婉婉呢?”
没想现在这个家里,就只剩顾婉一个和她同心了。
刘嬷嬷道:“落英院的丫鬟说二姑娘已经睡下了,便没叫醒她。夫人可是想唤二姑娘过来作伴?”
“罢了,她身子骨弱,这大半夜更深露重的,她经不住这般折腾。你们都出去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宋敏芝复又闭上了眼。
顾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宋敏芝,她早对宋敏芝没抱希望了,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让她不好受。她现在烦心的是那块玉到底去了哪里,如果真是在云梦斋掉的,下人捡着肯定也不敢藏私,毕竟翡翠的教训还在前头,而且云梦斋是宋敏芝的院子,没人蠢到去招惹宋敏芝。
依顾嫣对宋敏芝的了解,应该也没在宋敏芝手上,宋敏芝这人虽然虚伪讨厌,但也不是那种会昧着一块玉故意不给她的人。
那么,会不会落在顾婉手上了?
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宋敏芝和顾婉肯定要伺机大做文章。顾嫣也不想冤枉人,给人留下话柄,这事一定要先好好查探清楚才能下定论。
要是真的找不到,那也没法了,可能只能像顾千霄说的那样去买一块相似的蒙混慕容麟。只是她当时没怎么注意观察就直接收好了,本来她就是心血来潮,想膈应一下慕容轩和顾婉,顺便再逗逗慕容麟。要是早知道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她就不该嘴贱去逗慕容麟,现在想想真是后悔不迭。
不过一块玉对慕容麟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可有可无,他不会真的要她命吧?
顾嫣心情复杂地想了半天,最后终于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四周瘴气横生,不见天日,顾嫣环顾一望,连个鬼影都没有。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她试着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来自迷雾深处的狼嚎。顾嫣吓得放弃了叫人的想法,只怕人没叫来,野兽先到。
眼下她只能往前走,寻找出口。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她筋疲力竭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队人马,像是娶亲的队伍,走在前头的是一人一马。那马儿通身雪白,膘肥身健毛发干净,马背上的人着一身喜气的红装,眉目俊朗,高大英挺,和那匹马一样威风凛凛。
青年骑着马儿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倨傲道:“世子妃,本世子亲自来接你了。我给你的玉可还在?”
顾嫣摸了摸身上,什么都没有。
“可有找到?本世子的耐性是有限的。”
顾嫣摇摇头,只觉得今日的慕容麟浑身煞气,似要吃人一般。
“弄丢了本世子的玉,你还敢来东陵见本世子,谁给你的勇气,嗯?”慕容麟玩弄着手上的马鞭,盛气凌人地睨着她。
顾嫣也不知是怎的,两条腿像被人狠狠拉住了一般,想逃也逃不了,她只好摇头认错道:“我不是故意的,世子大人有大量,应是不与我一番计较吧?我愿意用我所有的嫁妆赔给世子,还请世子放我一马,我今后再也不招惹你了。”
慕容麟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你的嫁妆?你的嫁妆在哪里?本世子倒是要看看。”
顾嫣往身后一看,过来的只有她一人,哪里有什么嫁妆?没想到宋敏芝竟然这么恨她,让她空手就嫁到东陵来,顾嫣心寒又害怕。
“我父兄有的是金银财宝,只要世子放我回去,我一定劝服父兄赔偿你。”
慕容麟笑得更加邪肆,“赔偿?你可知道那玉对本世子多重要?那是本世子心上人赠予的无价之物,你要如何赔?便是因为你,本世子今生都娶不到她,她这一世都不会原谅我,宁可出家也不嫁给我,我和她今后更加断无可能!你说,你要如何赔偿?”